“你就这么恨我？！”男人问道，“你想想，以前我们那么相爱。你说，你会爱我一辈子，我也会照顾你一辈子。”　　　　彭菲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把手里的包，还有从公司带回来的私人物品箱，一股脑劈头盖脸砸过去，歇斯底里地大喊：“滚——你给我滚！我以前瞎了！我恨不得掐死当时的自己！你滚不滚？你不滚我杀了你！大家一起死！！！”　　　　她声音嘶哑，像个疯子一样，毫无形象可言。　　　　男人叹了口气：“好吧，你冷静一下，我电话一直开机。”　　　　彭菲对着他怒吼：“啊！啊——啊——滚啊！”完全是无意义的嘶吼，大张着嘴。　　　　男人终于离开了，彭菲绝望地跪倒在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中间，捂住脸，无声地抽噎起来。　　　　易婷望着窗外层层叠叠的云，心里想着，不知道菲儿姐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在担心菲儿姐呀？”赵林问。　　　　易婷点点头：“那个混蛋把菲儿姐害惨了，现在又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不知道菲儿姐一个人能不能撑的过去。刚才临上飞机前，我给陈灏打了个电话，让他照顾一下菲儿姐。”　　　　赵林惊讶道：“陈总？！”他似乎还改不了这个称呼。“说起来你跟陈总的事情还真是出乎大家的意料，而且陈总辞职也辞的太快了点，简直是一眨眼的事情。”　　　　易婷咬咬嘴唇：“其实他辞职这件事情，我也不比你们早知道。”　　　　“嗨~别在意那么多。陈总这样的人，如果我是女生，我肯定厚着脸皮使劲追他。”　　　　易婷被他逗笑了：“你要是个女生那不吓死人啊！”　　　　赵林一想，也忍不住笑起来。　　　　招标很顺利，一来易婷他们公司声誉很好；二来易婷准备的很充分，做的设计概念图，对方十分满意，再加上赵林那张嘴。所以第二天的招标会上，简直是一帆风顺。　　　　晚上和那边甲方一起吃饭，对面是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油光满面，大腹便便。说起话来很没品，还一副自以为幽默的样子。后边带着两个男的，还有一个女的，都比较安静，整个桌上只听那个秃顶男人一个人在表演。　　　　“啊~很高兴咱们两个公司能够再次合作，我们也非常期待你们的成果。”　　　　赵林立刻举起杯子，说道：“祝咱们合作愉快！”　　　　一桌人笑呵呵地碰了一杯，然后各自低下头吃饭。　　　　秃顶继续说道：“其实呀，咱们两个公司合作还是很多的。我记得几年前刚开始的时候，那还是你们陈总亲自过来啊！我们一个桌上吃过饭。你的陈总最近怎么样？”　　　　易婷和赵林对视一眼，不由得苦笑。　　　　赵林道：“我们陈总因为一些私人原因，现在在别的地方高就。”　　　　“哦，这样啊。”哦地抑扬顿挫。这句话说完那个秃顶的热情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下去，说话拿着，态度也端起来。　　　　“那你们现在是谁管呀？”　　　　易婷淡淡的：“是我们秦总。”　　　　秃顶问：“是那个秦家武？”　　　　赵林道：“对，是秦总。”　　　　秃顶哼笑了一下，左边嘴角往上扯扯，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接下来这饭就吃得索然无味，两边也就官方的话互相说了几句，早早的散了。　　　　本来计划是第二天上午签合同，中午他们坐飞机回。可签合同的时候，赵林拿了章正要盖，易婷却道：“等一下！”　　　　旁边那秃顶笑着问道：“怎么了美女？”　　　　易婷指着其中一个条款说道：“我记得昨天我们不是这么谈的。昨天我们说的很明确，是要做AB两个方案，但这个产品的衍生品方案我们是不做的。可是你看——”　　　　赵林拿起来仔细读了一遍。　　　　易婷道：“这里写的——所有的产品、包括衍生品，我们都需要做AB两个方案。而且衍生品并没有注明是哪些，我想我们应该按照昨天说好的再重新整理一下这个合同。”　　　　秃顶笑了笑：“我们这个产品本身就是包括衍生产品，我想你们昨天可能没听清楚。如果我们不包括衍生产品，是不会付给你们这么高的价格。”　　　　易婷和赵林面面相觑。　　　　易婷道：“昨天的会议我做了会议纪要。”说着，便把电脑打开。　　　　谁知那秃顶看也不看，只是摆摆手：“我们也有一份会议纪要。”说完他看了赵林和易婷一眼，“两位不要这么磨蹭了，快点签吧。听说你们是中午的飞机，一会儿我送送你们。”　　　　易婷想了想问道：“那请问，这款产品的衍生品都有哪些？”　　　　秃顶说道：“现在有两款。”　　　　“那以后呢？”　　　　秃顶挑了挑眉，似乎对易婷的谨慎有些惊讶：“这个，得看后续发展。”　　　　易婷还想再说，赵林却阻止了她，然后对秃顶说道：“我们想先请示一下领导。”　　　　秃顶点了一下头，和文员出去了，只留下易婷跟赵林在会议室。　　　　易婷扔下笔，站起来说道：“他是故意在为难我们。”　　　　赵林靠在凳子上，左右晃了一下，骂了一句脏话：“这地中海一身肥肉，看起来就恶心的慌。”　　　　易婷没理会赵林说的那些，她仔细想过了，这个秃顶笃定他们不敢不签，所以拿这个来为难他们。可如果他们真的不签呢？　　　　那么后果一定是——她和赵林回到公司，把这些事情告诉秦家武，接着，秃顶这边，肯会有比他更高一级的领导跟秦家武沟通。　　　　虽然秃顶这边的领导心里明白实情，可是为了他们公司的利益，恐怕最后真的要按照秃顶说的签合同。不过，两相博弈之后，很可能的结果就是两家公司各退一步，他们会多接一款或者两款衍生品的设计，而价格上会有简单的调整。但绝对是他们吃亏。　　　　可是没办法，谁让这边是甲方呢！而且还是公司的大客户。对他们来说，面子上不能做的太难看，关系也不能弄得太僵。　　　　旁边赵林说道：“其实在签合同发生这种情况很多。”　　　　易婷道：“说来听听。”　　　　赵林点头，非常无奈：“其实一般像这种情况，解决办法有两个：第一，给这个胖子回扣；第二，现在就给他点好处。”　　　　易婷眉毛深深蹙起：“我明白你的意思，这算是某种不成文的敲诈勒索？”　　　　“是的，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就算他们公司的人知道，也会觉得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大家都这么干。”　　　　易婷不同意：“大家都这么干，就是因为愿意屈服的人多了，这些人就会肆无忌惮，觉得这是对的。我看将来，如果你偷东西，我也偷东西，大家都偷东西，说不定，偷东西也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说完就发现赵林看着她，易婷问：“我脸上有东西？”　　　　赵林笑着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像你这么有原则的人真的很少，特别是在工作以后。不过有原则归有原则，社会环境如此，也没办法。我们给秦总打电话说一下，让他给个意见。”　　　　“那这样的话，就是要在这两个解决办法中选一个。”　　　　赵林道：“没错，只能这样了。”　　　　易婷抿着嘴唇，思考了一下，说道：“先等一等。”　　　　赵林问，“你要做什么？”　　　　易婷给陈灏打了个电话，把这件事情说了，然后问，能否把这件事情告诉秃顶公司里比较年轻而且有实权的领导？因为她想过了，以前陈灏在的时候，对方并不会这么为难他们。虽然说现在换了领导，而且他们是乙方，但两个公司合作了这么久，相信上面的领导是不会希望破裂的。　　　　陈灏听完问了是哪个人，易婷便把那个秃顶的名字说了。陈灏回答说好，我给你他们周总的私人联系方式，你打电话跟他讲。　　　　这位周总倒是很好说话，听完易婷的陈述，只是说了句——行，他知道了。就把电话挂了。　　　　易婷对着赵林摆了个苦笑的表情：“这位周总说他知道了，然后就给我挂了。”　　　　结果没过十分钟，那秃顶竟然带着文员进来了，把合同往桌子上一摆，二话没说签了字。　　　　易婷和赵林把那份合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衍生品的部分已经没有了，所有的东西都是按照他们昨天会议纪要里谈好的来的。　　　　易婷十分惊讶，赵林冲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这周总速度真快，办事效率也太高了点。　　　　不过这是好事，易婷麻利地签了字，正在盖章，却听到边上秃顶阴阳怪气地说：“两位真是手眼通天，还是我小看了。不过，你们设计稿也是我审，到时候咱们再好好沟通交流。”　　　　赵林在心里骂了句，小人！　　　　易婷笑起来：“当然没问题。我们公司做的东西，客户一向很满意，我想你们公司以及周总也会满意的。”　　　　赵林在旁边，冲她使了个赞的眼神。两人在那秃顶憋成猪肝色的表情中离开了。　　　　去机场的路上，赵林哈哈大笑，“想起刚才离开的时候，那个地中海的样子，我就开心。不过话说易婷，你今天真是太厉害了。那秃顶想威胁我们，结果你抬出他们领导压他，我估计他要郁闷死。”　　　　易婷笑笑：“就是他们领导，才有意思。”　　　　“是啊，他们这个周总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