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婷有点认床，睁眼的时候才六点，旁边彭菲还睡得香。她轻手轻脚地起来穿衣服洗漱，听导游说酒店旁边那条小路过去，在湖边有个画室，她想去看看。 山里早晨雾气重，易婷穿了件薄薄的外套走过去，一路呼吸着不同于喧嚣城市的宁静气息，欣赏水光山色。 画室建在湖边，有一部分在湖面上，据说是个私人工作室，给来游玩的人提供绘画材料，付钱就可以。易婷要了油画的画布，还有一套笔，带着颜料过去了。 超出湖面的部分是木质搭建，能从缝隙中看到下面的湖水。她过去的时候看到已经有一个油画架子撑在那，地上放着笔，调好色的颜料。忍不住看了看，刚打了个底色，左右找了找，却不见人。 易婷便在旁边撑开架子，心想可能是哪个同事？她刚坐下，便有人过来。偏过头一看，竟是陈灏。 陈灏倒是往日那副样子，不苟言笑，淡淡朝她打招呼：“早。” “……早。”易婷垂下眼眸，顿了一下，“没想到陈总也来画画。” 陈灏坐下来，两人之间半米的距离，不远不近，无论是声音还是动作，都一清二楚。 “这里的景色很适合画油画，”陈灏拿起笔，“你面试的时候不是交了一幅油画作品吗？” 易婷“啊？”了一声，“……我不太记得了。”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应该是有带作品去面试，不过具体带的什么，真的不记得。 陈灏道：“带了一幅油画，一幅人物素描。” 易婷惊讶地问道：“你怎么这么清楚？记性也太好了！” “不是。”他看过来，似乎对易婷这种想法有点无奈，“我昨晚看了一下你当初的简历，里面有。” 易婷：“………………哦。” 陈灏举起笔，停了一下，问她：“你选哪部分景？” 易婷指了指前面，“这一大片湖水，还有左边的树木，上面天空只有一点点。” “好。”他拿起笔，用褐色在画布上勾出轮廓，“你选了最好的一部分，那我换一个。” 易婷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听陈灏继续道：“你介意我选湖边的作画少女吗？” “啊？！”反应过来之后突然不知道作什么表情，“……陈总……” 陈灏停下来，“我实在没办法选湖边的作画少男。” 易婷很想笑，虽然很不合时宜，但她还是笑出来，又觉得不好，急忙憋住。陈灏语气真诚又淡定，仿佛在说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我的视角无法看到自己在景里的样子。” 虽然这话确实是实情，但怎么这么让人想笑呢？ 陈灏看了下时间，“八点大家起床吃早餐，现在六点半，我们有一个半小时，我只能打两遍底色，简单铺一层轮廓。你呢？” 易婷点头，“我也差不多。刚才拍了照片，可以带回去继续画。” 刚说完，就看到陈灏拿起相机，说道：“你的主意很好。” 镜头里是易婷手拿画笔头转过来，略有些讶异的脸。她没有化妆，因为空气的原因，脸颊上带着点淡淡的红，鼻子小巧，嘴唇薄厚适中，颜色很浅。在周围那水雾缭绕的湖面衬托下，素雅清淡。 陈灏放下相机，问道：“到时候画好了，能给我看看吗？” 易婷笑了笑，“我拿到公司。那陈总既然画了我，我也能看吧？” “可以。但不送。” 两人都快速地动笔，易婷轻声说：“其实以前在学校，大家经常一起画，互相作模特。”她想起汪若雪拿走的那副陈灏的人物画，“陈总，你是什么专业呢？” 陈灏道：“艺术鉴赏，不过我很喜欢国画，也去修了国画的学位。” “双学位？！厉害！”易婷是真的佩服。 熟褐色的颜料用完了，陈灏又往调色板里挤了些，问道：“这是下属对上司的恭维还是真心实意的夸赞？” 易婷嘴角抽了抽，“当然是真心实意的夸赞。” 陈灏点头，“我也觉得。”说完又加了一句，“你有那么多次说恭维话的机会，但都没说过。所以我猜，你大概没这方面的细胞。” 易婷心说，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晨光照进来，湖面上的雾气散尽，薄薄一层金黄色洒在湖面上，偶尔微微荡起的圈圈波纹上会闪出粼粼波光。 易婷用完调色板上的颜料，便不再继续了，而且也快八点了。她往陈灏那边看过去，湖面只上了两层颜色，人物轮廓已经好了，细微的地方还待修改。 “稍微等一下，”陈灏嘴上说着，手里一点没停。他在画易婷的胳膊，画中的易婷拿着大笔在画布上，大刀阔斧地抹着调好的颜色。 易婷说道：“我以为你会画刚才拍照的那个。” 陈灏道：“刚才你坐在这，人在眼前，我当然画眼前的了。” 正说着，彭菲打电话来，“易婷，你去哪了？” 易婷站起身，低声说道：“出来转转。马上就回去。” 陈灏收东西的时候，想了想，对画室的人说，“这幅画先留在这里，我下次来继续画。” 易婷十分惊讶，“不带回去吗？” “不了。” 陈灏有自己的考虑，他和易婷一起回酒店的时候，是直接去的酒店二楼餐厅。易婷则带着油画回房间，在二楼的时候，恰好遇到易婷的组长秦家武，三人打着招呼。 秦家武打趣：“修个假还这么勤快去画画！” 易婷笑道：“早上起得早，听导游说有画室就去看了看。” “陈总也是一起的吗？” 陈灏摇头，“没有，去外面逛逛，就见到易婷抱着油画回来。” 易婷愣了一下之后，微笑着说道：“我先上去了。”按住电梯的关门按键，然后在电梯关上门之后，不解地自言自语，“陈总为什么这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