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这事儿是瞒的住的?不论最后是不是田玉河嫁过去,女方婚后还能不知道真相?到时候定会后悔仇恨,那往后日子又怎么过?与其盲婚哑嫁赌上两个人的一辈子,倒不如一开始就寻一个心甘情愿的去。田玉河这么积极为的是地位金钱,难道为的是嫁个痴傻的不成?”他说着恨铁不成刚地掐了掐她的脸颊,轻斥道:“你也是嫁了人过日子的。怎么越大越糊涂了?我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为人处事的吗?”
石恒山的话醍醐灌顶,字句真切,李淑蕴猛地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
是啊,她是站在姚老太太的角度考虑问题了,自己也确实为难,可田玉河就不是女人了吗?她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也会像她一样期盼美好的婚姻爱情,她怎么能够因为自己处境尴尬就眼睁睁的看着田玉河走到困境里呢?她明明知道,田玉河不可能接受一个不完美的丈夫,她为什么要袖手旁观眼看着一场婚姻悲剧发生?
“我……”李淑蕴这才清醒过来,抬手拍拍脑袋,懊悔不已:“这件事确实是我错了。”
石恒山白她一眼,无奈摇摇头,伸手指了指她的心才语重心长道:“往后不管站在什么位置上,都不要忘了本心。我不是叫你做滥好人,而是教你如何避免悲剧。”
“知道了!”李淑蕴连连点头,讨好地说道:“哥哥真好,真聪明,多亏了哥哥我才没有犯错。”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石恒山摆手推开她:“我看起来很好糊弄吗?”
“不是不是……”
看她手足无措又一脸讨好的模样,石恒山垂眸想了想,突然心思一动,脑海里思忖片刻,面上却漠然开口道:“明日站书房去。”
“什么!”李淑蕴惊呆了:“你不能这样……”
“不能什么?”
“我都这么大了。”
“这么大做这么糊涂的事还好意思说?没得商量!”石恒山不再多说,扭头睡下。只留下李淑蕴一个兀自想了半天,渐渐觉得脸颊发烫……这也太羞愧了吧,话说明日真的会被罚站书房吗?
这事儿最终还是李淑蕴去找田玉河说明了。起初她并不信,甚至恶语相对,直言是李淑蕴见不得她过得好,故意诓她。她们两个打小就不对付,如今李淑蕴怎么可能这么好心为她着想呢?
田玉河怒气冲冲,扬言要去找姚家老太太问个清楚。眼看着拦不住她,李淑蕴心中备感委屈:这种夹在中间两边不讨好的事儿实在太难做了,这下叫田玉河闹到姚家老太太面前,得罪姚家的不就成了她这个嘴多的了?
她这边正担忧郁闷着,想着对应之策,抬眼却见石恒山押着田玉河又回来了。田玉河碰到石恒山就怂成一团,根本不需用什么手段,眼睛一瞪就自觉回到了屋子。
李淑蕴长松了一口气。
“事情还没解决了,慌慌张张瞎跑什么?”石恒山坐在椅子上,给了李淑蕴一个安慰的眼神,才继续对田玉河说道:“你姐姐说的是实话,我侄儿姚宣原本是姚家小辈里最聪明伶俐的孩子。只可惜十六岁时为保护弟弟,从假山上摔了下来,坏了脑子。如今说话交流基本与常人无异,只是读不了书办不了复杂的事儿。姚家能养他一辈子衣食无忧,只缺一个不嫌弃他能关照他的人。你觉得你能接受?”
“当然不行,我凭什么要嫁给一个傻子!”田玉河果断拒绝。
“既然不想,就不要在长辈面前显摆。”石恒山言简意赅:“姚宣不知怎么看中了你,老太太心疼孙子想依着他。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办。”
石恒山说罢,起身要走,李淑蕴连忙跟上。田玉河从震惊中惊醒,望着两人要离去的背影,不由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明明可以不说的,反正她也不会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冒着得罪姚家的风险来告诉她呢?
石恒山头也没回:“怕你害了姚宣。”
李淑蕴无语,没好气抬手揪他一下衣袖,驻足回头解释道:“我们是怕你和他往后过得不幸福。你今年还没有过十七岁生日,又是个心高气傲的,肯定不会接受这样的丈夫。既然婚后注定了不幸福,干嘛要耽误你们一辈子呢?”
“李淑蕴你……”田玉河忽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一时无数过往充斥脑海。她心里不禁一阵酸涩:从前她和母亲那样对李淑蕴,她怎么还能这么替自己想呢?
李淑蕴还想说点什么,石恒山已经拽着她离开了:“跟她说那么多干嘛?浪费口舌!”
这话听的人怪别扭的。
石恒山性格太过于冷情,遇见陌生或不相熟的人就沉默寡言,事不关己从不放在心上;对待不太喜欢的人戾气又重,动不动就呵斥;只有面对亲近的人时,他才能温和相处,尽管情绪起伏难测,但很有耐性。正因如此,基本上很少有人能走到他身边。所以李淑蕴看他又是一副人神不理的架子,便主动拉了拉他的手,柔声劝道:“我们既然都替她着想了,又何必逞一时嘴快呢?做了好事又惹人嫌。”
很有道理。像他这样说话犀利成习惯,好像确实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
石恒山并非听不进意见的人,当下心生顿悟,颇有感触。他边走边垂眸看一眼小姑娘,握着她的手道,平静应下:“知道了。”
咦?罕见反转!
李淑蕴笑了笑,换了话题:“你刚刚怎么在啊,幸亏拦住了田玉河,否则就不好收场了。”
“我知道以你的能力还不足以应对这种事情。”石恒山说罢,空气安静了片刻。他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又补充道:“这种难事不能推给你一个人解决,我得站在你身后兜底。”
李淑蕴被他的举动逗笑了,虽然他第一句说的是实话,可后面两句听着很让人心安。她不是一个人,身后永远有人在给她托底。
两人回去后,又各自忙了起来。等到傍晚时分,便听说田玉河告别了姚老太太,说家里来了表哥要急着回去。姚老太太一问是哪里来的表哥,田玉河就说是母亲想给她定亲的,两家正在商议。
姚老太太瞅着田玉河一脸娇羞憧憬,知道这丫头心里另有他人,只得一声叹息,将此事作罢,不用再勉强。
李淑蕴也很配合的命人将田玉河送了回去。
待两人都忙完正事,回到屋内歇下时,石恒山才猛地记起来,说好的罚站呢?只是他才提出来,李淑蕴就连连撒娇,又是耍赖又是哀求的,好不可怜。石恒山也只能深夜里半强迫半哄骗,央她换了个平日里不肯的姿势作罢了此事。
他今年都二十七岁了,是时候该有个孩子缓解一下石家三代单传的惨状。可上一世第二任妻子王氏又是因为生产离世,想想那日的情景……
唉。
想到这里,石恒山伸手摩挲了一下身边人平坦的小腹,捏了捏上边薄薄的一层肉。听得李淑蕴轻哼一声,知道她没睡,于是伏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会想要一个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