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四处黑漆漆地看不到任何光亮,角落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分不出是老鼠还是什么别的。 云凰觉得身下有什么东西硌得背疼,挣扎着想要从地上坐起来,动了动身子才发现,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门外突然传进来说话声,声音压得极低,“怎么样了?还闹吗?” “哪还有力气闹啊?”另一个声音回道:“饿了四天,不死就算是她命大了。” “也不知道她犟个什么劲儿,督军能够看上她是多大的福分,她还要寻死腻活的。要真是什么贞洁烈女,她爹把她抵给邱少爷的时候,怎么没见她去死。” “就是,咱们督军哪儿点比不上那个邱少爷了!邱少爷要真是喜欢她,又怎么会舍得将她拱手送人。” 从门外两人的对话中,云凰大概了解了一些这一世原主的情况,无非是被人几次三番地转卖了。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去探究原主是怎么回事,而是得先保住命再说。 云凰努力抬起胳膊,在黑暗中胡乱摸索了一阵,总算是摸到一个疑似凳子的东西,她使出最后的力气,将那东西推到在地。 “咚”的一声响,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说话声停了下来。 门“吱呀”开出一条缝来,一个人影站在门外,将手中的灯笼朝屋里照了照,喊道:“醒了?还要闹吗?” 云凰张了张口,发现喉咙也是干得要命,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来,“我要喝水。” “呦,知道渴了?原先不是挺有骨气的吗?这会儿怎么又软了?”门外的人推门进来,她手中的灯笼瞬间将屋里照亮了一些,是个三四十岁的妇人。 云凰没理会她的嘲讽,重复道:“我要喝水?” 那妇人眼含嘲讽地看着云凰,“是谁当初说就算是死,也不会沾我们督军府的一滴水一粒米的?”她蹲下身子捏住云凰的下巴,“敢惹督军生气,你就活该承受这后果。” 云凰被迫与她对视,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了,“我若是死了,你也不好向督军交代吧?”她的目光冷厉,与先前那个柔柔弱弱的小丫头判若两人,“督军若是真的想让我死,就不会费力将我关在这儿。” 妇人被她的神色震慑住,莫名地生出些畏惧来。她原本不过狐假虎威惯了,这会儿竟突然有些心虚,松开云凰的下巴,“哼”了一声,故作镇定道:“行行行,我看你还能厉害到什么时候,就算是督军饶过你这一次,你最多就是个便宜得来的陪房丫头,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她转身往门外走,对另一个人道:“去给她弄些吃的喝的,别让她真死了,免得惹晦气。” 一个馒头,一碗凉水,却也足以保命。 吃过东西,云凰总算是恢复了些力气,召唤凤吟道:“看来这次你又给我选了个好角色!把原主的记忆给我吧。” 凤吟这次化作了云凰手腕上的一个玉镯,闻言无情无绪地道:“这些原本就是你该经历的。” 原主沈曼月,她爹沈四是个十足的赌徒。为了赌,他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甚至在一次债主上门的时候将自己的漂亮媳妇也抵给了赌坊的老板。 沈曼月的母亲是洛城出了名的美人,可惜命不太好。 早年因为她的父亲被沈四的父亲救过,所以为了还人情,自小她就与沈四定了娃娃亲。嫁给沈四之后先后为他生了一男一女,没想到儿子也随了他爹的德行,整日里不务正业,与一群三教九流厮混在一起。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沈曼月这个完全遗传了她的美貌的女儿。 可是还没等她生出些盼头儿,就被丈夫给卖了。 赌坊老板得了美人,一时高兴,将沈四欠的赌债一笔勾销了,甚至还另外又多给了沈四一笔钱。可这笔钱很快就被沈四挥霍一空。 于是尝到了甜头的沈四又将主意打到了跟漂亮的女儿沈曼月身上。 正好沈曼月的哥哥沈曼州也不知怎么攀上了洛城有名的富商之子邱煜,便撺掇着沈四将沈曼月送给邱煜做姨太太。 父子二人就此做起了攀龙附凤的美梦,想象着能够借邱煜混身上流社会。 在沈曼州的精心安排下,沈曼月与邱煜偶然相遇。心思单纯的沈曼月没能抵挡住邱煜的糖衣炮弹,很快就沦陷在了邱煜的柔情蜜意里,并开始憧憬着可以过上向往的生活,甚至幻想借邱煜家的势力将母亲接回身边来奉养。 可是事情却并没有那么顺利。 一次,邱煜带着沈曼月去参加宴会,原本是想要向众人炫耀自己即将迎娶的美人,却在宴会上见到了新任督军顾凯琛。 自古商人想要商海顺畅,就必须找到能够依仗的靠山,而现在的洛城,顾凯琛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邱瑞虽然是个纨绔,但也分得清,什么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只因顾凯琛在与邱煜碰杯的时候多看了一眼沈曼月,邱煜便私以为顾凯琛对沈曼月有意思。为了巴结上这位新任督军,邱煜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想要说服沈曼月去陪顾凯琛,沈曼月却抵死不愿意。 她是真的爱上邱煜了。从小到大,除了母亲,没有人会像邱煜一样对她好。邱煜就像是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一束光,让她原本死水般的人生,一下子现出了涌动的希望。 邱煜见她死心眼,干脆就将沈曼月直接灌醉送到了顾凯琛的府上。 沈曼月彻底绝望了。 顾凯琛一向自视清高,虽然见到沈曼月的时候确实惊艳了一下,不过他也绝不屑于做强迫女人的事。 在沈曼月几次三番寻死以后,他终于对她失去了耐心,命人将她关进了柴房。 看过原主的记忆,云凰不禁皱了皱眉。 虽然沈曼月确实可怜,但她也实在是太愚蠢。 放着眼前的粗大腿不要,却为了邱煜那个人渣一心求死,简直是愚蠢至极。 她开口问凤吟,“沈曼月发出的任务是什么?” “救出她的母亲,并让她安度晚年。” “就这么简单?”云凰有些不可置信,“她都不想让坑害她的那些人渣付出代价吗?” “不想!”凤吟冷冷道:“她虽然有你的灵魂碎片,但她不是你。” 这是什么意思? 云凰有些不服气,难道是说我杀气太重? 她也懒得跟凤吟争辩,现在最重要是,该好好想想怎样改变现在的处境。 目前看来,想要完成沈曼月的任务,只能借力顾凯琛,看来只能先去服个软了。 云凰在黑暗中扶着墙站起身,侧耳听了听门外的动静。刚才那两个妇人已经不在外面,也没有别的人守在门口。 看来顾凯琛并没有让人限制她的行动自由。 四周一片黑暗,云凰只能靠手在墙壁上摸索着寻找出口。她小心翼翼地沿着墙走,几次磕磕绊绊后终于摸到了木质的门。 柴房的门并没有上锁,只是用棍子挡在门栓上。云凰从门缝伸手出去挑掉棍子,打开门走了出来。 今晚无星无月,寂静幽黑的夜,院子里看不到一个人,透着森森的恐怖。 游廊下一排灯笼发出昏黄的光,勉强驱散了一些黑暗。 云凰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是个很大的院子,院子中间是一座假山,有潺潺的流水声从假山上传来。她心下判断,这应该是督军府的后院。 她顺着游廊往前走,高跟鞋在空荡的院子里敲出“哒哒”的声音。晚上的风有些凉,她的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旗袍,风一吹,瑟瑟发抖。 沈曼月是在夜里被带到了后院,当时她一心寻死,也没顾得上观察地形。这会儿云凰想要准确找到顾凯琛,恐怕要费一番功夫。 走了许久,云凰总算是看到一间亮着灯的房间。她小心翼翼地靠过去,透过窗户往里瞧了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