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夜没睡,困得要命,换了拖鞋后往水龙头冲了冲脚,就回屋补觉。
姜寞看着她正在从里面关门,声音不大不小的响起:“奶奶,我去我外婆家,最近都不回来!”
“随便你!”话落。
“砰”。一声落在姜寞的耳朵里。
看着门关上了,姜寞的眸子暗了许多。
姜寞的手紧紧抓着背篓的带子,咬了咬牙,拼着一股气回到了外婆家。
王杳冉在择菜,正把不要的菜丢在院子外的鸡舍,看见他回来,赶忙去接过了他身上的背篓。
里面都是书。
王杳冉把背篓放在卧室里,对他说:“你也睡会觉,饭好了叫你。”
姜寞累到没力气,他坐在床沿喘着粗气,边擦汗边点头。
姜寞歇息的差不多,身上的汗水散去,正要歪着脑袋靠着枕头,只见戴葙翻了个身,滚到了他这边。
戴葙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不清不楚的梦话,毯子也被她压在身下,两个白白的小腿就搭在床沿。
姜寞见她如此,微微一笑。
轻轻地纠正她的睡姿,盖了毯子后,他自己也挨在边上,本是要睡着了的。
听到了外面的马蹄声,又爬起来去看个究竟。
王杳冉把板车套上,里面铺了个褥子,又放了个枕头。
又扶了将湛上去躺好,回头拿包的功夫,看到了姜寞站在门框那里,一只脚正踏出来。
“外婆,你去哪?”姜寞问。
“小寞啊,你外公腿疼,我带他去医院瞧瞧,米饭快煮好了,你炒点菜和葙葙先吃。”
王杳冉说话间已经牵着马走出了院子,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眼:“小寞,烧火的时候注意些。”
“嗯。”姜寞轻轻应了。
正午阳光灿烂夺目,炽热的烈日下,王杳冉赶着马车往医院走。
不时的回头看昏昏欲睡的蒋湛,看他眉头一皱,知道他疼得厉害,可也不敢赶得太快,颠着了更不好。
“小澜和戴招不养葙葙,就过给姜秋吧!”
蒋湛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蒋湛半眯着眼睛看着炎热的天空,白云飘扬,微风微燥。
蒋湛说完这话,有些后悔,但说出口的话自然是收不回来了。
王杳冉后知后觉,替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如刀锥一样盯着蒋湛,冷冷的问:“戴葙到底是谁的孩子?”
“小澜和戴招的,你看她们俩管过她一次吗?”蒋湛忍痛起身,与王杳冉面对面直视着。
王杳冉无言以对,正要说些什么,只听得蒋湛喃喃细语。
蒋湛闭目养神,以手遮挡烈日的灼晒,嘴里的话细细的:“姜秋喜欢女儿,没能如愿,戴葙过给他,也能有个好的家。”
王杳冉紧紧地攥着绳子,口中吐出一口浊气,擦了额角的细汗,加快了速度往医院去。
陆昙昙出现在蒋家院子外时,在厨房切菜的姜寞一愣,放下了菜刀,擦了手上的水渍,往外走去。
陆昙昙戴着遮阳帽,手上是防晒袖套,脚下一双擦得亮铮铮的低跟皮鞋,都能当镜子照。
她居高临下的问:“有家里钥匙吧?”
姜寞轻轻地应了:“有!”
陆昙昙微微打了个哈欠,“有就行,家里的大黑狗记得喂饭,我回娘家过几天。”
陆昙昙也不等姜寞说话,捏着腰身离开。
姜寞用沼气炒了菜,盛出来时,就听见卧室里“咚”的一声。
姜寞跑进去。
戴葙全然不知自己掉下床,坐在那里揉着眼睛,看到姜寞,赤着脚跑过去,仰着头看他,糯糯的娇柔喊他:“哥哥!”
姜寞给她穿了鞋,带她去了卫生间。
戴葙自己洗了手,出来四处张望寻找着,喊了声:“外婆。”
没人应,她又跨过了高高的门槛来到厨房。
戴葙还在屋里到处找人,只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姜寞。
她仰头看着他,轻轻地喊他:“哥哥,外婆呢?”
“外公外婆不在家,我们先吃饭好不好,待会儿带你去玩喔!”
姜寞把碗筷都摆好,把戴葙往椅子里提溜。
姜寞给她夹菜,看她吃得满手油,糊了一脸,顿时一个呆萌小妹儿就在眼前晃来晃去。
剩菜剩饭都装在了一个大碗里,姜寞领着戴葙和他一起回了家,打开门往柴房去。
刚倒进去,大黑狗也去吃了。
姜寞就感觉哪里不对劲儿,赶忙带戴葙出来。
可已经晚了。
堆积成山的约与大人胳膊粗的木柴纷纷滚落,把大黑狗砸在了底下,只听的见几声吠叫,余下只有狗的轻微呜咽。
姜寞手里的碗摔在地面四分五裂,碎片都很锋利。
戴葙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吓得不轻,愣愣的拉着姜寞的手。
可却被他推得远远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得她龇牙咧嘴,流泪不止。
姜寞在碗摔下去,木柴都滚过来那一刻。
就把戴葙推出去,尽管力度不大不小,也很担心会撞到头,磕破脚,碰着手。
姜寞被木柴压的喘不过气来,两只脚都被木柴压着,让他动弹不得。
看见戴葙在那里委屈巴巴的哭了两声,又爬起来拍拍屁股朝他这边过来。
那一刻,姜寞是害怕的。
后面随之而来的还有很多的木柴,于是他喊:“葙葙,去外面喊人。”
戴葙抹了眼泪,扑腾着小短腿往外面跑。
戴葙喊了什么,里面的姜寞一个字也听不清。
木柴坠了几根下来,砸到了他的后脑,足矣让他头晕目眩,眼前模糊不清,意识开始薄弱。
姜寞艰难的抬起手,把后面的木柴轻轻拨开,拨了这一根,另一根又追下来,再次砸了小腿肚子。
痛得脸色煞白,姜寞忍痛用力一起,从木柴堆里抽身,可一刚站起来,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全身上上下下一点知觉全无,连眼前唯一的光都没有再现,戴葙的影子瞬间被黑暗吞噬。
戴葙出去一个人也找不到,就在路上大哭起来。
可哭了那么久,也没见有人听见,也没人出来看看是不是谁家孩子怎么了。
戴葙不哭了,小脑袋里回忆着姜寞说的话。
她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她只见过两三次,不太记得名字,样子也不记得。
只记得他在哥哥家往左走的第十家,他家门口有一棵高大的槐树和一棵还在盛开的樱花树,树下种了好多的红色美人蕉。
戴葙记得这里,一路上胆战心惊,小跑着就去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