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和他闲聊的金丹道人落后于他,一列列自白骨楼走出的道人也跟随在他的身后,众人彷佛神龙摆尾一般,返回了白骨楼中。
大半年过去,本是鸟巢模样的金鸥堂已然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其大致的形制没有得到更改,·依旧是类似于鸟巢般的模样,但是通体的色泽、以及门窗走廊等物都得到了更替。
现在的白骨楼上下晶莹,除去了之前显得艳俗的金光,通体晶莹,泛着一层釉色般的光泽,十分的养眼。
楼中多半有人正在等待许道,他也就没有怎么耽搁,径直登上堂口之中央深处。
果不其然,就在重重叠叠的书箱书稿、竹简中,一道俏丽的身影正静立在当中,翘首等候着许道。
对方一见到许道,就欠身:“郎君今日出关,妾身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
尤冰言笑如花,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洁净的灵光,显得纤尘不染,颇具几分圣洁的气度。
许道的身影一闪,就出现在了对方的身前,他也是脸上带着笑意,将对方的手轻轻把住:
“何须如此生疏,我闭关的这些时日,海盟中一应大小事务,实在是多亏你了。”
通过刚才和那名金丹道人的交谈,以及从街道上面偷听得到的事情,许道知道在最近的半年时间当中,海盟虽然看上去高歌勐进,但也并非就是完全一帆风顺。
而其中所有的纷争和问题,都是尤冰一手理清压平。
许道甚至还听闻,海盟中的所有人,上到金丹道师,下到小小道童,只要是还没有死掉,个个的修为都有所精进。
可是唯独只有尤冰自己,因为夙兴夜寐、日夜劳累,都没有时间去修行,并且她还以身作则,严格赏罚,没有去浪费盟中的灵材灵物,导致她的道行在半年时间当中竟然没有增长多少。
如今许道一看,他发现竟然真如传闻中一般,尤冰的道行依旧只是三百多年,和他闭关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让许道的眉头皱起,立刻就出声问尤冰,并且沉声说:
“海盟事务虽然重要,但不管是那些金丹道师,还是那些道兵大军,甚至是包括整个白骨楼、白骨岛,都只不过是外物!你我身为修道众人,唯有道行法力才是最重要的。最近半年乃是攻打鲲鲸真人之前难得的修行时间,道友为何如此耽搁……”
许道复叹声:“鲲鲸终究是元婴真人,我虽然有把握,但也未必就能全胜。一旦事情大败,我照顾不了你,你之法力越高强,保全的机会也就更大一些。”
尤冰听见这样的一番话,她拂了拂耳边的鬓发,面上露出欣然的笑意。但是时值攻打鲲鲸真人这等大事,她自然是不可能向许道倾吐出自己的状况。
若要倾吐,好歹也得斩杀了鲲鲸真人之后再说,到时候有鲲鲸之机缘,指不定就有转机了。现在说出来,只是有害而无益。
于是尤冰摇了摇头,出声:“这些事情妾身都有分寸的,郎君勿忧。”
她只是说了一句,就又说:“郎君今日出关恰逢其会,也是白虎、枭鸟两位道师返回海盟的时间。等到两位道师一回来,郎君就可以号召上下,攻打那鲲鲸贼人了。”
尤冰在言语间,手指轻轻地一挥动,就有灵光闪现,一方偌大的地图出现在她的手中。
地图上面有一道冒着黑气的裂痕出现,立刻就吸引了许道的注意,许道一眼就认出此裂痕就是众人口中时常念叨的“虞渊”。
再一看地图的另外一侧,百里浮槎和白骨岛一前一后,已经是距离虞渊不到百里远,静止不动,彷佛两只巨龟一般,安静的守候,等待有机会扑上前,将黑蛇般的虞渊撕咬吞吃。
另外还有两处光点,分别呈现虎形、鸟形,正在地图上靠向百里浮槎移动,应该就是外出领兵而归的白虎大军、枭鸟大军。
许道盯着地图上的虞渊,目中闪烁,他对身旁的尤冰说:“虞渊者,日落之所,亦是传闻中的万物归墟之处。”
“我还曾听闻过,若是天地崩化,此地也将是天地最后一处崩化之地,因此才有万物归墟之名。”
许道舒声:“只可惜传言终归只是传言,西海将崩,东土尚存,我等为求生机,不得不来此归墟之地觅活路。今日,终于来到这里了!”
尤冰静静的听着他说话。
下一刻,许道抚着尤冰的手,冲对方笑说:
“万事俱备,东风已至!便听从娘子言,一等那枭鸟和白虎二人一抵达浮槎,本盟主就勒令上下大军,立即开赴虞渊。”
“到时候掘沟填壑,斩杀鲲鲸!为你我博取一个生机,赚取一个长生不老!”
尤冰一本正经的欠身:“谨遵门主法令。”不过她听见许道话中的“娘子”二字,两靥也是忍不住发红。
许道将尤冰的媚态尽收眼里,便要说出:“等打完了这一仗,必奉上一场……”但是他在心中将这话滴咕到一半,顿觉不吉利,就立刻打住了。
接下来的时间。
许道待在金鸥堂中,一边发出法令,遣人将浮槎各地的金丹道师都叫过来,只是暂时不相见。
另一边便是在和尤冰温存,并由对方亲自教导告知海盟中的一应大小事务,譬如兵甲多少、符钱多少、法宝几方等等等等。
而随着时间流逝,浮槎当中二十八个金丹道师,不管是闲着的还是不闲的,全都恭候在了金鸥堂中,安静等候着吩咐。
一个白天过去,许道依旧没有召见它们,但包括鳄龟道师在内的二十八个金丹,依旧是沉得住气。
甚至是当夜幕降临,枭鸟和白虎道师终于领军而归,整个海盟都欢庆起来后,堂中多了两个金丹,三十人依旧是安静恭候着,不敢有任何的失礼。
因为它们都已经敏锐的发现,当枭鸟和白虎踏入堂中时,整个浮槎就已经起锚,以不快但势不可挡的速度,再次往西方移动了。
终于,整个百里浮槎轻轻一颤,定住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