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二皇弟么！”来人正是颙王，他缓缓地自门外走进来：“方才就觉得眼熟，果然是你！”　　　　随着他的走近，慧娘的身子越发的僵硬了起来。　　一直暗中关注着她的懋王眼神闪了闪，不动声色地摇着轮椅上前挡在她面前：“皇兄。”　　　　“怎么？”颙王扫一眼被帷帽遮得严严实实的慧娘，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你终于开窍了？对了，我们的晴儿妹妹呢？”　　　　“晴儿妹妹”四个字，被他一字一字的，咬得极重。　　　　懋王神色不变，淡淡地道：“她向来爱玩，这不，查出华嫔娘娘死因有异之后，就又出去玩了。”　　　　颙王面上声色不动，心底却是一惊。　　——他的人昼夜守在城门之上，懋王府虽内部无法渗透，但是外围也是安排了人昼夜监视的。他竟不知道，他这个二弟竟有这般能力，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人送走！　　　　再一想到已经失踪好一阵时间的黑三，颙王的眼底染上一丝阴霾。身周不自觉地露出一股阴冷的气息来。　　　　“呵呵，”颙王欺近懋王身侧，“什么时候的事？晴儿妹妹也真是的，也不跟我这个做大哥的说一声，我好去送她一程！”　　　　慧娘忍不住抬眼，正好对上颙王阴毒的双眼，她心里又是一颤。　　懋王似有所觉，轻轻笑了一声：“多谢皇兄了！她并没有走远，明日母后设宴，她还要去的。”　　　　在他的笑声中，慧娘心底的恐惧渐渐被冲淡了。她放松下来，抬手扶住懋王的轮椅。　　　　察觉到慧娘的变化，懋王冲着颙王一拱手：“我还有事，若皇兄没有别的事情，就不奉陪了。”　　　　说完，他抬手示意慧娘推自己离开。　　　　颙王脸色一僵，几乎维持不住脸上风度翩翩的笑，他恨恨地握拳——若不是那个死女人，自己早就名正言顺地位列太子！　　　　而这个瘸子！　　他目光阴冷地盯着远去的懋王背影：早晚，他要他跪在自己面前求饶！　　　　懋王突然回头，正好对上颙王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一清明，一怨毒。　　　　须臾，还是懋王展颜一笑：“皇兄好走！”　　　　颙王气结，索性也不维持表面的和气的，甩袖就走。　　　　被店家引着在雅间坐定，懋王看着站在窗前定定地看着外面的慧娘，心里再次划过一丝疼：“你怕他？”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生怕吓到她一样。　　　　慧娘一惊转身，有些赧然，虽然上京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她还是低估了上一世带给自己的阴影。　　方才一见颙王，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那些无辜枉死的女子的哭声又回荡在耳边，眼前是她们扭曲痛苦的脸。　　　　慧娘迟迟没有说话。　　就在懋王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问这话的时候，慧娘突然开了口。　　　　“是的，我怕他。”慧娘坦然承认，她摘了帷帽背光而立。整张脸隐在阴影当中，但是那双眼，却是明亮的而又坚定的，“但是即使怕他，我也会一直追查他！”　　　　懋王心里一荡，忍不住抚掌喝了声：“好！”　　　　说完，他又摇着轮椅上前，声音低沉悦耳：“你放心，只要我在一日，就无人能伤你！”　　　　注意到他的自称从本王变成了我，慧娘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开口：“你愿意护我，是因为我像双晴郡主么？”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但是她的心却怦怦跳着，又像是在期待着什么。方才面对颙王的瞬间，她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自己这些天来的患得患失，就是因为自己，自己心悦于他啊。　　　　懋王一愣，有些不明白慧娘为何会有此一问。但是看到慧娘的神色，他突然福至心灵，抬手按住慧娘有些僵硬的双手：“我愿意护你，是因为你就是你！”　　　　话有些拗口，但是慧娘却听明白了。她的心跳得更快了，张了张嘴。　　理智及时回笼，拦住了她即将出口的话。　　　　她后退一步，抽离了自己的手：“方才是我失礼了。”　　自己只是一个仵作之女啊，而他，却是大周皇子。自己跟他，肯定是没什么结果的。　　头一次，她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茫然。　　　　手里突然空了，懋王不由一愣。但转眼，他就明白了慧娘在担心什么。他轻叹一声，克制着自己不再对她做出什么亲昵的举动。　　　　“你放心，”虽无法亲近她，但是有些话，他还是要说的，“我自幼随着外祖长大，他出身军伍，没有那些所谓的门第之见。而我，见惯了母后同父皇的爱恨纠缠，早就看破了。”　　　　慧娘猛地抬头，眼睛亮得怕人。　　　　“原本，我是没有打算成家的，”他有些自嘲地敲了敲腿：“我这副样子，自身都难保，就不要去拖累别人了。”　　　　慧娘心里一紧，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懋王缓缓上前，抬头看她，眼神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慧娘，我心悦你……”　　慧娘头皮一炸，心尖上泛出丝丝的甜意来，“可是我，”　　　　“嘘……”懋王止住了她即将出口的话，眼神温柔而坚定：“你信我，我绝不会给你任何委屈！”　　　　慧娘眨眨眼，脑子里似有烟花绽放。为什么懋王说的，每个字她都明白，但是放在一起，她就有些懵懵的呢？　　　　她这呆愣的模样取悦了懋王，他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那声音一下下地，敲进慧娘的耳朵，心里。她越发地懵了。　　　　慧娘发呆的模样太过可爱。　　懋王终于忍不住，伸手又拉住她的，一下下抚着：“你信我，你信我……”　　　　翻来覆去的，他只有这三个字。　　奇异地，慧娘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要自己放心，一定不会负她！　　她突然想到宋夫人认自己为义女，以及早上他说的要封官给自己的事情。　　　　“难道？”她的眼睛猛地睁大，里面隐隐可见有水光闪动：“义母她，还有，早上……”　　难道那么早的时候，懋王就已经喜欢自己了？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但是她仍是忍不住去想。　　　　因为激动，她有些语无伦次。但是懋王却是听懂了，他耐心地抚着她，点头：“是的，我心悦你。”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说心悦她。　　慧娘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她定定地盯着懋王。他的眉眼仍是那般温和，仿佛刚刚说了那一堆情话的不是他一般：“所以，你要娶我？”　　她用的是娶，不是纳也不是收。　　　　懋王点头：“是，我要娶你为妃，我唯一的妻！”　　说出这句话，他只觉得多日以来的噩梦缠身，终于有了个了结。他甚至觉得，之所以自己会受这么多磨难，就是为了让自己遇到慧娘。　　想到这里，他不由庆幸，庆幸自己那时候在离县多呆了一天。正是这一天的时间，改变了许多的事情。　　　　慧娘再也忍不住心头悸动，蹲了下来：“你不怕我的身份会拖累你？”　　懋王温柔的看着眼前面容娇嫩的女子：“不怕。若是没你，我早就是枯骨一具，何来拖累之说。”　　　　慧娘眨眨眼，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说。但这并不妨碍她明白懋王的心意，她点点头：“那我也不怕！”　　她从来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此刻两人既确定了心意，那她自是不会再犹豫退缩。　　　　这正是她的可爱之处。　　　　懋王伸手揽她入怀：“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再受那些苦难。”　　慧娘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然而懋王却是不再说下去了。　　　　两人静静地抱了会儿，门外传来小喜子的声音：“殿下，掌柜的送了东西过来，可要拿进来给您掌掌眼？”　　　　慧娘慌忙退开将帷帽戴好，怀里攸地一空，懋王略有些不舍地动了动手指。整理了下衣角，扬声道：“进来。”　　　　珍宝阁掌柜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保养得很好，尤其是那一双手，修长细嫩宛如女子。让人见之难忘。　　　　“草民见过殿下！”　　　　慧娘定定地盯着那双手，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却没抓住。她不由有些懊恼地咬了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