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寝殿,正殿中没有人在,动静从内室里传来。
芬嬷嬷站下定了定神,重新往内室走,并扬起声音:“张嬷嬷,娘娘让我来协助你……太妃!”芬嬷嬷假装吃惊,立即跪了下去,“奴婢参见太妃!”
太妃正在按蔡御医的指导,用新的干净的棉布蘸温盐水给康离润唇,听到有人请安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头都没回。
太妃没说让起,芬嬷嬷自然不敢自作主张,只好继续跪着——也算是代主受气吧。
太妃不说话,张嬷嬷心里也气,因此也低眉垂首地站在一旁,蔡御医更是不敢说话,专心盯着药方研究,差点把纸盯出个窟窿来,而春霞已经被吓得躲到角落了,来来回回伺候的都是太妃自己带来的人。
直到太妃把一小杯温盐水用完,这才从床榻边起身,见芬嬷嬷还跪着,微微吃了一惊,“芬嬷嬷快快请起。”说着瞥了一眼张嬷嬷,似是而非地责怪,“怎么不提醒我一声。”
张嬷嬷低着头认错,一言不发。
太妃从床边离开,回到椅子上坐下来,“芬嬷嬷来可有事?”
“娘娘忧心二皇子不能过来,特吩咐我来协助张嬷嬷照看荣佑郡主的。”芬嬷嬷起身后恭敬地站在一旁,忍着膝盖的僵疼回答。
“可怜天下父母心,二皇子遭此大罪,皇后娘娘定是忧心至极的,”太妃点头表示理解。
芬嬷嬷不敢接话,太妃这话可太有深意了,听起来像是在同情怜惜二皇子,言外之意却是在暗示皇后娘娘欺负荣佑郡主没了父母。
这话万万不能接。
于是就这么安静下来了,安静的只能听滴漏的水滴声,表示着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外面日头也在渐渐西斜。
康离的热度已经渐渐退去,脸色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嘴唇经过盐水的浸润也不再干裂,剩余的水痘逐渐地开始爆破,张嬷嬷和另外一个太妃带来的宫女一起,一个擦掉脓水一个涂擦药水,配合的相当默契。
芬嬷嬷根本插不上手。
一直到黄昏,所有的水痘都破开了,而且没有新的再长出来,热度也完全消退。蔡御医又诊了一次脉,重新改了一回方子,将去血毒清体热的几种猛药换成温和一点的,又添了两种养元固本的药材。
蔡御医将药方呈递给太妃看,太妃只看了一眼就换给了蔡御医,“你是大夫,比我懂得多,哀家信得过你。”然后就交给下人去抓药煮药了。
而直到这个时候,二皇子那里才传来消息,说二皇子身上开始出痘了,“蔡御医送去的第三个方子起了作用,血毒及时止住了,因此二皇子出的水痘并不多。”
“那就好,那就好。”太妃双手合十念了个阿弥陀佛,“真是上苍保佑啊。”
芬嬷嬷在这里虽然一直插不上手,但是也没离开,听闻这个消息,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只要二皇子保住了,后面的事就可以徐徐图之了。
新药方的药很快煎好送上来,太妃还是不假他人亲自给康离喂了。康离依然昏睡着,而且睡得安稳了不少,不再来回翻动也没有了呓语,呼吸也不再沉重反而平稳了不少。
看到她这样,太妃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下。
紧绷的精神一旦放松,疲惫就立刻袭来。太妃也是有些年纪的人了,到底不比年轻,重新坐下后就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太妃,休息一下吧,您坐了一下午了,”张嬷嬷一边替太妃揉肩一边劝道,“郡主已经退烧了,很快就能好的,您要保重身体啊。”
太妃摇头,“我得看着她,不在她身边,我放心不下。”
“那,我给太妃搬个榻来吧,躺着能舒服一下。”张嬷嬷又提议说到,“要是您累到了,郡主也要心疼的。”
听到张嬷嬷这么说,太妃才答应下来。张嬷嬷立即转身出去让人抬了软塌进来,按照太妃的指示,放在离床榻不远不近、能一眼就看到郡主的地方,扶着太妃睡了上去。
太妃本来想着闭目养神,却没料到不知不觉睡着了,因此也就没看到,床上的康离曾经短暂地苏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