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大会直到结束聂靖轩和白栩都没出现,但是有些事可以囫囵过去,有些事却是他们逃不掉的,所以对于他们的消失,皇帝也没说什么。
沐冶是真的醉了,以前几乎不喝酒的,所以不知道醉是什么感觉,这下脑子彻底懵了,这应该就是醉的感觉了吧?脑子里天旋地转,各种积压的情绪集中爆发,最痛苦的回忆铺天盖地的涌来,身上的伤原本已经被麻痹,这下又被酒精唤起,各种痛苦纠缠在一起,把她折磨得不成样子。
刚刚喝了那么多酒,她其实一直在硬撑着,醉意上来后才说得了那些话,本来刚刚退场的时候就已经真的撑不住了,和陌枳没说两句话,真的到极限了。
睡着还是昏迷已经不重要了,这几天原本是沐冶留给自己的死亡事件,结果没死成,又被聂靖轩他们给拉回来了,但是她的身体状况绝对比陌枳的判断还糟糕,如果不用药物强行干预,大概撑不过……
到了第二天,陌枳还是沉不住气了,毕竟昨天她说的内容他也偷听了不少,不是沐冰岚,是沐冶?沐冰岚死了?那她的身份到底是……
陌枳还是想去问问她,虽然昨天都说了不在乎她的身份,但是埋在心头的疑惑是实打实的,那样一个与众不同的沐冰岚,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
“别问了,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没意义了。”陌枳一开口就让沐冶给怼回去了,刚刚醒来,沐冶醉酒的后劲还没下去,头疼得紧,连带着还有了点起床气。沐冶揉揉发痛的太阳穴,她的身份,还是算了吧,别到时候被当成妖怪给烧了,之前吃过信任的亏了,还是谨慎些吧。
陌枳想了想没追问下去,沐冶看来是真的不会说了。
沐冶稍稍清醒点,回忆了一下昨天的冲动行为,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坚定地望着他,“我需要你的药,就当我还是沐冰岚吧。”
沐冶知道有些事得求他,但是身份就不必了,关于沐冶前世的事,都不必了,她放不下是她自己的事。
“我想要的药,可能会有点特殊,我的身体状况可以全告诉你,但是你是医者,要保护好我这个患者的隐私,这是我的权利。我知道你才是专业的,所以我尊重医嘱,但我有些要求你不能拒绝,不管要用到什么药,毕竟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沐冶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瞒着……
陌枳作为神医谷的谷主,虽然长期和他们一起混迹在蓬莱阁,大局观上定不会差,沐冶想想暂时放下心。
“闭嘴,别教训我了,”沐冶一看陌枳那样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以前的队长就是这样,后来,到这以后,时睿,聂靖轩,白栩,唉。
陌枳就很无语,他这一大早来关心病号,结果呢,一句话不让说了,虽然是有点八卦的小心思,那也只是顺带的,主要还是来关心她的,一直让他闭嘴,谁稀罕和她说话了。
等等,刚刚……陌枳仔细回忆了一下沐冶刚刚说的药的细节,什么叫有些要求不能拒绝?她这身体都这样了,还想怎么的胡作非为?
陌枳狠狠的翻个白眼走了,哼,谁还没个脾气?他可是神医,脾气大着呢!
陌枳走后,冰月端来药和解酒汤,沐冶伤口重新上过药了,大概也是冰月做的吧。沐冶接过,乖乖喝药。
“老大,去看看阁主他们吧。”
沐冶喝药的动作一顿,“不用了吧。”
“媛儿也到了。”
沐冶不为所动。
“昨天你走后,他们一起喝到快黎明,什么都没说,现在还在大厅里醉着,之前,你刚消失,弋王和羽公子就发了疯似的找你,阁主的都还没完全解开,凌阁主也一直……”
“知道了,那你是要我原谅他们,还是要他们原谅我?”沐冶喝完最后一点药,把碗递给冰月,“谢谢你的照顾,我不是阁主了,很快也不是蓬莱阁的人了,你不必再跟着我了。”
手臂上的伤疤隐隐渗血,提醒着沐冶昨天的疯狂行为,以及出言不逊,伤人的话一出口,什么苦衷都没必要了,这些伤人的话伤的都是她在乎的人,扎在自己心里一样的疼。
但是,她没时间了。
沐冶之前根本没想到自己会伤得这么重,或者说,旧伤复发会这么严重,她去那片林子,本来就是打算给自己一个终结,对,浑浑噩噩的走了一路,沐冶真的做好打算死在时睿之前准备好的棺材里了。
冰月也不反驳,放下沐冶的药碗,转身离开。她本就是蓬莱阁的属下,服从命令就好,沐冶至少在下这个命令之前都是蓬莱阁阁主身份,她遵守就好了,没必要说多余的话。
没有犹豫的执行命令,冰月转身,推门离开。
已是大午,虽已深秋,阳光正盛,只是那属于深秋的寒意怎么也暖不热,沐冶皱眉躲开那直射进来的阳光,她这眼睛许久未见阳光,猛地被这么一照,又酸又涩,眼泪一下子就涌上来了,紧接着,又被开门这一下的寒意凉了骨髓,伤口又在叫嚣着疼了。
只是疼痛而已,她上辈子就早已习惯了,这疼痛反而还有些真实感,告诉她,一切都还是真的。
随即,放在桌上的药碗也不安分,遗留的药渣争着散发那剩余的苦,把空气都染上了几分苦涩,那药的后劲很大,刚刚喝的时候没在意,这会儿苦味漫上舌尖,在口中回味,又是这种孤独与悲凉的感觉,她还是那个沐冶。
她在夏日来,现在深秋了,沐冶下床去关门,媛儿就在门口等着了。沐冶点点头,示意她进来,昨天媛儿不在场,她们俩也是得聊聊了。
“我扮得这么不像,为什么不拆穿我?”沐冶坐在屋子里的桌前,媛儿站在一侧,还是主仆关系。“你可是卧底,至少该是个聪明人吧。”
“我一直都很傻啊,很傻很天真的我却被派去做卧底,很讽刺吧,跟了沐冰岚快十年的我,怎会辨不出她的真假,老阁主只派我去了,却没有召我回来,直到去世之前都没有,我以为新的阁主至少会知道,毕竟也是他执念最深,但是没有,时公子也不知道,只有我知道,却不知道我到底还属不属于蓬莱阁了。
后来,一直在沐冰岚身边做卧底,她又何尝不天真又愚蠢,但她是善良的,所以我一直等着命令,从未伤害她。直到三个月前你的出现,沐冰岚不见了,你是沐冶,于是,我又成了蓬莱阁的卧底,汇报你的一举一动,成为监视你的一双眼睛,对不起,明知你不是她,却还是伤害了你。”
“拆穿你吗?还有谁能比我更确定,你就是沐冰岚呢?我陪了她那么多年,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吧。你不过比她多了些隐忍,固执,没什么大不同,一样的蠢,还有自欺欺人吧。”媛儿也坐到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