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生气了,他只是无法接受现实。”蓝凨忙安慰她,又说着别的话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可要喝蜂蜜水?我在后山养了一箱蜂,今岁它们采的是槐花蜜,味道不错。”
上官玥极其好哄,果然思绪被带走,“嗯,要喝!”
三进院里头发生的事情并没有瞒着月华公主。
月华公主将严琅叫了过去,“为何要跑去胡闹?”
严琅跪着,背挺得笔直,还咬死了那句话,“他不是我哥!”
月华公主眼神轻颤,随即又恢复平静,“三年前,你兄长领兵遭受伏击,他的亲卫、他的兄弟、他的挚友皆阵亡,唯独他活了下来。”活是活了下来,可活着却比死了更让人心中难过。
严琅握紧了双手,这些事情他都知道,可是为什么严玦一人独活下来,却偏偏要活的不像是个人了。
“他只是病了。”
“你为何还要这般苛责于他?”
“回去好好想想,你今日是不是做错了。”
月华公主觉着心累,挥了手让他退下。
严琅站了起来,眉眼之间全是满满的倔强,“我没有错。”
月华公主神情一冷,软话说过一回又一回,这孩子依旧是固执己见,“既如此,就去先祖牌位前跪着,让祖先告诉你,到底你错没错。”
严琅毫不犹豫的转身就朝宗祠走去。
柳言上前一步,宽慰月华公主,“主子,四少爷还小,不懂得体谅,等再长几岁明事理了,也不会像今日这样了。”
月华公主按着额头,严琅气得她头疼,“行了,你也别安慰我,他这副性子,没受过打击是扭转不过来的。”
严家的男儿,从出生起,还未学会说话,便已经学会舞刀弄枪。刀枪冰冷,在旁人眼里,严家的男人心性也如刀剑般冰冷,不会惧怕生死离别,不惧孤身一人。
在严琅心里,大抵也是如此想法。
这孩子太过年轻,没有亲眼见过修罗战场上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的场景,没有见过平日里有说有笑的伙伴们皆成了冰冷的尸体,再也无法醒来,而活下来的人,还要背着他们的尸体一步一步回到故乡。
他还不懂,人肉之身,再是练成了铜墙铁壁一般的外皮,可是总还是会有心碎的时候。
“主子不如将四少爷送入军中历练一番,兴许他就能转了性子?”柳言想出了个法子。
月华公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沉思再三,“严家总不能绝了后,我不会让他入军营。”
她想出了个法子,“趁着这几日阿玦尚且清醒,想办法让小琅多和阿玦待在一处。”
“玥儿呢,如何了?”
柳言知无不言,“蓝先生方才替姑娘扎过针,此刻姑娘喝过药已经睡下。”
“蓝先生还说,姑娘的病情本有好转,只是方才兴许受了些四少爷的刺激,这两日病情怕是会反复,要小心着些。”
“嗯,这几日要时刻注意着。”
“是,主子。”
祭祖过后,月华公主说先祖入梦,还要多待上一段时间静心抄经书,一家人便又准备留在村子里多住些时日。
上官玥捣鼓着蓝凨送给她的一罐子蜂蜜,终于制出了之前吃过的八宝盒里头的蜂蜜糖果。她兴冲冲的跑去蓝凨院子里,“蓝叔叔。”
她刚踏进院子,瞧见院里的人,便住了声。
蓝凨并不在院子里,只有一个穿着玄黑衣袍的男人坐在树下正看着她,是严玦。她昨日在祭祖上见过他,那个时候他戴着面具。而今日,或许是因为此刻院中只有他自己在,他便将面具给摘了。
此刻浣浣终于追了上来,小声抱怨,“姑娘,你跑的太快,奴婢都追不上你了。”
树下的人忽然动了,动作极快,快到上官玥都没有看清楚,他手中的刀已经要落到浣浣身上。
“不要!”
刀停在上官玥喊出了声的那一刻。
浣浣一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死去又重活过来,三少爷的刀就差了一点点儿便能要了她的性命。缓了好久她才终于觉着自个儿的身子重新活泛了过来。
严玦转过头看向上官玥,“她是你的婢女?”
上官玥连忙点头,将浣浣护在身后,“她叫浣浣,不是坏人。”
知晓了第三人的身份,严玦浑身的杀意瞬间卸去。
“大哥哥。”上官玥苦恼,换了称呼,“三表哥,我不是故意来打扰你养病的,我来找蓝叔叔。”前两日来,院子里头只有蓝先生在,而严玦一直在屋中休养,她原以为今日也是如此。
“他不在。”不知为何,严玦语气低沉了不少。
上官玥忙将手中荷包拿出来,“那这个给你,里头装着蜂蜜糖果,蓝叔叔熬的药可苦了,喝药之后吃颗糖就不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