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嵘玖面露犹疑之色,白砚琮更来了兴致,他不去听台上拍卖师的讲解,反而更靠近了赵嵘玖一些,抬手在矮几上的电子屏按了按,屏幕上展示的檀香扇图片被放大至纤毫毕现,连扇骨上细如发丝的笔直木纹都清晰可见。
越是放大,就越是能直观地感受到这把小小檀香扇中凝结的精巧技艺,哪怕赵嵘玖自认没什么艺术细胞,也不得不承认这把扇子实在称得上一句巧夺天工。
“你瞧瞧,这扇子如何?”
赵嵘玖无法对白砚琮说出观气一事,却也不愿在这种事情上骗他,他骗白砚琮的地方实在是够多了。
“应当是真的,但是感觉有点奇怪……可能是因为没有看到实物吧。”想了想,赵嵘玖说。
白砚琮点了点头,“那就好,我今晚可就是冲着这把扇子来的。”
话音未落,楼下已经到了竞拍环节,叫价到了二十万。
这个价格和先前拍出的几件古玩相比实在不值一提,但放在檀香扇中却不算低,当今市面上普通的檀香扇价格多在百元浮动,只有像这把檀香扇,用真正的优质印度老山檀香木制作,价格才能翻着倍的往上走,加之这又是檀香扇技艺唯一传人王九南的作品,自然还要加价。
王九南为人性格孤僻,不好接触外物,只醉心于制扇一道,且他对自己的作品要求极高,但凡有一丝不满意,就会立刻销毁折扇,所以市面上流传的作品极少,但凡能让外人看到的,件件都是精品,所谓物以稀为贵,经他出手的折扇自然价格也是水涨船高。
白砚琮耐心地等了片刻,举了牌叫价。
“三十万!”拍卖师笑意盈盈地抬手示意,“二楼这位朋友叫价到了三十万,还有出价更高的吗?”
见场内一时寂静,拍卖师又道:“这把檀香扇用的是油性最好的印度老山檀香,即便放上数十年依然有阵阵幽香,花色扇骨浑然天成……好,这位先生出价三十五万!”
一楼拍卖场的角落里,有人举了牌。
“制扇大师王九南数年磨一剑,方才打造出来的这把二十八骨檀香扇,还有出价更高的吗?哦,还是我们二楼这位朋友,出价五十五万!”
白砚琮显然是铁了心要拍下这把檀香扇,拍卖每次加价按一万起加,像刚才那位加五万的已经算是大手笔,他直接翻了两倍,价格骤然上涨,超出其他人心理预期太多,旁人再叫价时就会掂量下是否合理。
何况能被德思邀请来参加拍卖会的非富即贵,能坐二楼的更是身家非凡,哪怕他们不知道这个包厢里坐着的就是鼎鼎有名的白三爷,也要考虑考虑,若因为一件拍品争得伤了彼此和气是否值当。
果然,五十五万的价格一出,没人再叫价,拍卖师知道这个价格差不多算是到顶了,也不再催促其他人出价,唯恐有人头脑发热叫价过高,最后不愿支付拍款导致流拍。
“……五十五万两次,五十五万……”
“五,五十六万……”
一道声音在大厅后侧响起,众人循声望去,是角落里方才叫价三十万的年轻人。
他显然有些底气不足,在开着中央空调的大厅内,紧张得额头冒汗,举着牌的手也有些摇摆不定。
拍卖师也注意到了他,面上笑意不减,心中却打了个颤,拍卖这行当,最怕遇到的就是这样的顾客——这人显然不是有足够的资金流来拍下这把檀香扇,出价犹豫气势不足,这样的客人多数最后宁愿缴纳一笔流拍的赔偿金,也不愿意按照拍卖价格带走拍品,倘若最后真是他叫价最高,德思能不能拿到这笔钱还两说。
拍卖师心念电转,再度抬头看向白砚琮所在的包厢,语气轻快地说道:“好,我们一楼这位先生出价五十六万,还有谁出价更高吗?”她一边说一边朝站在檀香扇旁的鉴赏师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将檀香扇更细致地展示给众人观看,给二楼的白砚琮留下了足够的思考时间。
白砚琮没耐心和人玩互猜底线的把戏,再度举牌。
“八十万。”
“八十万?”
“我没听错吧?这把扇子八十万?!”
“嚯,这是哪家的有钱少爷?”
全场哗然,这把檀香扇并非古物,只是因为现在印度老山檀香木几乎已经绝迹,世面流传不多,又是制扇大师王九南的作品,所以本身价值不低,但……
说句不好听的,王九南现在还活着,而这收藏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活人的东西,没有死人的值钱——若是这是王九南的最后遗作,拍出八十万的价格他们并不意外,可王九南还在呢,说不准哪天就又制作出另一把更漂亮的檀香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