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入初三以后,数学老头才把扣押了大半年的金苗数学联赛的奖状发给两个熊孩子,顺便发下来的还有棠溪一中重点班的录取通知书。
他们一个满分120,一个112,都拿到了一等奖,所以提前一年获得了棠溪一中的保送资格。
明明上课的时候也没怎么认真听,总是躲在最后一排看漫画,甚至还把剑带到了学校,有一次都快上课了,他俩还在后面比划。让他们去走廊罚站,结果两个人直接跑去操场耍剑,还把校长给招了来。
就是这种熊孩子,拿到了省级比赛的一等奖。
你说气人不气人。
也曾旁敲侧击地问过两个人,他们是怎么学数学的。
许鹤周低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态很是老成:“老师,哪有人不学习还能考得好的?上课看漫画是假象,迷惑别人的。我和宋杞,都是在课后背着大家偷偷用功。就比如刚过去的这个暑假,我们都在提高班里度过,没有浪费一天时间,没有缺过一节课。”
数学老头:“……”
数学老头:怎么感觉这货在骗我?
*
许鹤周没骗他。
宋杞和他真的在提高班度过了一整个暑假。
不过那个提高班全称是“赵行远武术培训提高班”。
断腿归来的赵老师还开辟了新课程,是他修养的这两年里学会的新手艺——篆刻。
于是两个人上午学耍剑,下午学刻章,课余生活丰富得,和民间杂艺团只差一个锣、一个鼓和一个收钱摊子。
宋杞很喜欢暑假时候的生活,上午刀光剑影,下午修身养性,每一秒都过得很充实,很满足。
尤其是,还会经常接到姚星河的慰问电话,他虽然远在学校奥赛班,却对她的生活了如指掌。
打电话也会根据时间来调整话术:上午打来的话,就问她渴不渴,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去喝点水;下午打来的,就问她有没有戴好手套,脊背僵不僵,手指酸不酸,要不要活动活动脖子揉揉手再刻。
宋杞忍不住问他:“你怎么越来越像外婆?”
那边的姚星河就果真一副长辈模样,凄苦沧桑的,哀愁婉转的,言语间似乎在等着她的孝敬:
“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到我家小孩儿亲手刻的章。”
“……”
“也不知道还看不看得到孩子给我表演耍剑。”
“……”
“几乎不主动给我打电话,短信也没几条,兴许跟着小师哥玩得很开心,早就把她远方的老哥哥给忘了。”
“……行了。”这人怎么这么没有自知之明,老哥哥这种词都出来了,“你今天怎么这么闲?”
那边大笑了好几声才收住,然后说他其实很忙,马上又要进教室做题了,过几天还要去别的城市参加考试,改天再打给她,挂之前还又嘱咐了一句:“别跟陌生人合影。”
真是的。
都过去两年了,他怎么还记得那件事。
却也因为他的提醒,想到了两年前的暑假,他天天接送她上下课的时候,防陌生人宛如防狼的样子。
想到这里就不由地轻笑,明明他长得更惹人注意,很多女生都来跟他要电话号码,可他却总觉得那些人是冲她来的。
也会在放下剑和刻刀的某些时刻,怅然地朝培训班的玻璃门望去。
然后幻想,那个人突然出现该有多好。
*
得知自己已经可以保送棠溪一中后,宋杞有些懵:那初三这一年该怎么过?会不会闲出病来?
许鹤周倒是很有主意,拿着全国旅游地图,给她介绍:
“现在这个季节,西北正是凉爽。咱们先去西安,去看华清池、兵马俑和始皇陵,再去大雁塔和附近的陕西历史博物馆转转,吃羊肉泡馍、肉夹馍和腊汁肉揪面片。”
“从西安去兰州,逛逛黄河大桥,吃兰州拉面、炒面片、冰锅羊肉和甜醅。”
“坐火车去西宁,尝尝那儿的牦牛肉,买些牦牛干当零食,稍作休整去看塔尔寺,之后继续前行,途经日月山,到茶卡镇住下。”
“去茶卡盐湖感受一下传说中的天空之境,听说那儿还有很多大型盐雕,很是壮观。”
“对了还有青海湖,那里有热气球的项目,还可以坐在白色牦牛上照相。”
“从这儿去阳关,就是‘西出阳关无故人’那个阳关,天黑前进入敦煌,次日去莫高窟,看壁画和泥塑。”
“再去嘉峪关市看嘉峪关,去张掖看七彩石头,看完石头就一路穿越祁连山大草原返回西宁,再去买些特产带回棠溪。”
一口气讲完这些后,目光炯炯地看着宋杞:“你觉得怎么样?”
看宋杞瞪着眼睛不说话,他就灌了口水,又指着地图说:“你要是不满意,我这儿还有一条去东北的路线——”
宋杞就盯着他笑出声:“你真是……”顿了顿,琢磨出一句话,“令人敬佩。”
许鹤周闻言挑了挑眉毛:“我做事一向认真。”
宋杞就跟他说:“但这事儿我还是得回去问问宋长亭,一来我压岁钱肯定不够玩这么多地方,二来我要是不打招呼就走他没准能打断我的腿。”
“你爸揍过你?”
宋杞没有错过任何一个抹黑宋长亭的机会,坚定地点点头,表情认真又透着可怜:“小时候天天打我,经常揍得我皮开肉绽的,整个小区都是我凄惨的哭声。”
许鹤周抖了一下:“……真的假的?”
怕他不信,宋杞又憋着笑补了一句:“所以我才想去学耍剑的。为了打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