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的眉头狠狠一跳! 白天别说人,晚上别说鬼,当真是一说就来! 她与曲清衡十岁相识,他肯定能认出五六岁的她,装傻是没用的。 刹那间,墨卿抬起手肘狠狠往前一撞! 只听曲清衡一声闷哼,正要点她穴道的手顿了那么一顿。趁着这一瞬,墨卿纵身一跃,跃下了回廊,灵巧落在地上,随后瞬间便窜了出去,简直比兔子还快。 实话实说,她现在这幅任人搓圆揉扁的样子,宁愿去街头要饭也不要被曲清衡带回去落月崖,天知道他会干出点什么来? 墨卿一路往前院狂奔,心里第一次如此想见到那群自诩是武林正道的二傻子们,哪怕只有一个曲清衡也不会敢光明正大把她拐走! 偏生地处幽静,竹海深深,只闻鸟鸣不闻人声。 跑了好一会,她忽然发现了不对劲。她跑的不算慢,变小后她身形灵巧了许多,一路猛蹿的速度也是十分可观的,此地应当是设有奇门遁甲,所以她跑了一会也没看到边际。 墨卿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这就是所谓的流年不利出门撞鬼吗,老天是铁了心让她倒霉吧。 身后,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缓缓走来,带着些十拿九稳的散漫。 带着点点寡淡笑意的声音响起:“教主,跑不动了?” 墨卿的忍了又忍,再忍又忍,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无奈翻了个白眼。曲清衡似乎十分喜欢看她落魄的模样,实在是……无法描述他这奇怪的癖好。 她终于转过身,淡淡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曲清衡,心平气和问他:“曲清衡,我和你有仇吗?” 扪心自问,她从来没对曲清衡做过什么天理不容之事,亦没有将他那什么什么过,他何苦如此相逼? “仇?” 曲清衡目光一凝,眼中似蕴含漫天大雪,淹没了无尽深鸿。一点渗人冷意像是从万丈深渊中幽幽透出,凝着凶狠而浓烈的恨意。 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然扼住了她纤细的脖颈,然后猛地收紧! 墨卿先是一惊,随后便有些忍不住想破口大骂了。她究竟什么时候和曲清衡结过仇?!他为何反应如此之大! 还真当她没脾气了?! “我、操了……曲清衡你个神经病……” 她阴冷渗人盯着曲清衡,咬牙忍着窒息感坚持说完了这句话。随后,那柄杀人如切白菜的匕首寒蝉瞬间从她袖中送出! 霎时间,曲清衡猛地将她往前一甩,间不容发躲过了那柄泛着彻骨冷意的匕首。 墨卿反应奇快,忍住想剧烈咳嗽火辣辣的喉咙,迅速往后远远一退,和曲清衡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不过稍稍停稳,撕心裂肺的咳嗽抑制不住冲出。她咳到泪眼朦胧,一边暗骂曲清衡一边骂这幅娇弱弱的小身板,被掐两下就不行,真是弱到不行了。 还不等她喘口气,那道形如鬼魅的黎色身影霎时掠了过来。墨卿下意识一折腰,堪堪避过那只抓向她肩膀的手。 混乱间,她和曲清衡勉强对了几招,只觉得一点都不妙。 一只微凉的手狠狠抓住了她的手腕,力度之大,让她直想骂娘。 再三咬牙后,墨卿不退反进,扑上去恶狠狠咬了曲清衡的手一口。活像一只凶狠的狼,险些把他骨头给咬碎。 曲清衡措不及防,没料到她竟然无耻到这种地步,狠狠一甩把她甩到了地上。墨卿摔在地上摔倒眼冒金星,她揉了揉头,狠狠拧着眉,像是在经历万分难熬的抉择。 终于,在曲清衡发怒掠过来之前,她眼一闭心一横,扯着嗓子就尖叫道—— “哥哥!!!” 女童凄厉尖锐的声音响彻云霄,惊起了一树的飞雀。 墨卿喊完后,只觉得脑袋发昏,脸皮火辣辣的。实在是……太丢脸了! 曲清衡掠到一半险些真气外泄摔了下来。他看着墨卿,面上的表情像打翻的酱料,精彩无比。 过了好一会,他慢慢笑了起来,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弯起,声音带了一点玩味:“真是惊讶……你竟有求人的时候,不过可惜,你的哥哥没这么快来了。” 说罢,他快如闪电伸手点了墨卿的穴道。她瞬间觉得身上失去了知觉,一时间她不知该说什么。她知扶苏多半赶不及了,而她如今内力全无,对上曲清衡是半点胜算也无的,虽然明白这些,却依旧有许些说不出的滋味。 她成为教主已久,不是没有在生死边缘游走过,只是每一次都是因为强大的内力撑了下来。要是当初有人能拉她一把,也许不会到今日的地步…… 一道细微的、看似平缓的气流掠过。 曲清衡间不容发一侧身! 一道血痕出现在他的左颊。三尺之外,一片竹叶深深嵌入竹子,那棵竹子上竟有细密裂纹蔓延。 曲清衡只见一抹如水的竹青掠过,然后他手中便空了。 扶苏轻轻在墨卿背后一点,然后一道平稳柔和的气流缓缓走遍的她浑身,之前与曲清衡打斗时留下的内伤被逐渐抚平。 “七七,可还好?”扶苏单手抱她,声音低而轻柔。 墨卿沉默了一会,然后低声道:“无事。” 扶苏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抬首看向了曲清衡。一向以温雅君子著称的扶苏君,此时表情极淡,眼中凝着幽幽冷意,似细碎冰锥,一点一点刺进曲清衡眼中。 “曲公子,我只问你一句,你意欲何为?” 冷而冽的声音,不带半点客气与掩饰。 曲清衡宽大袖袍下的手指微微屈起,他看了扶苏许久。竹海中竹叶沙沙,一时静极。 “你可知,你手中抱的,是何人?”曲清衡温柔散漫笑了,眼尾扬起了抑制不住的杀气,“我落月崖教内之事,还轮不到一个正道中人来管。” 墨卿内心毫无波动,就算曲清衡直说她就是落月崖教主,她都不想去和他计较了。她只知道,她现在十分的、极度的厌恶曲清衡,后悔当初就不该把他带回来,就应该让他在金陵的碧海阁自生自灭! 她师傅说得对,救人不该指望被你救下的人会感激你,只要他往后不要反咬你一口就万幸了。 墨卿抬首看向扶苏。一丝墨发落在他颊边,越发衬得他容颜如玉,清润如竹。眉眼似山水泼墨,浓淡有致,真真是无一处不温雅。她竟有点舍不得这个半路捡来的爹。 她垂眸,不想再看。 “落月崖与我无关,我只知她与我有关。曲公子,我奉劝你一句,莫想再动她,我扶苏之人,你还动不得。” 良久,扶苏幽幽笑了,冷冷的带一点明晃晃讥讽的笑,声音亦是同样冷淡。 说罢,他衣袖一拂,抱着墨卿踏出了竹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