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见十二阿哥如此有孝顺,心里欢喜,刚刚的不快都翻去了心的一页,让十二阿哥和定嫔坐下,如同慈父般问道:“老十二,你还记得如何修身?如何治家吗?” 十二阿哥道:“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便牵着宜妃的小手离开了。郭贵人愤愤地盯着昔月,丢了手中的麻花,往皇上和姐姐的反方向去了,皇上不在乎她,带着姐姐走,也不愿意带她,她也不敢去讨嫌。 定嫔被吓了一身冷汗,见他们都走了,身子一软,趴在十二阿哥胸前,小声地呜咽:“儿啊,额娘对不起你啊!”都是她大意了,才被宜妃姐妹二人算计,她已是人老珠黄,为何她们还不肯放过她。 十二阿哥笑道:“别哭了,哭了可就不美了。” 定嫔轻捶了他几下,暗恼道:“我早已人老珠黄了,哪有美不美的。都是额娘的错……”她指着郭贵人离开的方向愤愤不平。 十二阿哥摇头轻笑,道:“无妨,皇阿玛心中如同明镜,是非对错谁也逃不出他一双龙眼。” 又把目光放在昔月身上,这个小宫女真是太像她了。 定嫔素爱儿子,见他的眼神就知道了他的心思,告诫了几句昔月,便对儿子说:“宫中额娘已经打点好了,今日你带昔月出宫吧。” 十二阿哥喜上眉梢,见昔月面目表情,眉头轻皱,他可是堂堂十二皇子,这个小宫女居然不愿意跟他。不敢即使昔月不乐意,他也不打算拂了定嫔的好意。 这一路上,昔月想了无数个主意,说了自己无数的缺点,也不能令十二阿哥眼珠子从她脸上移走半分,她侧过脸,心里骂这个可恶的登徒子。身后倚靠马车壁,望着车顶,苦着脸,一副生无可恋。 十二阿哥嘴角挂着笑意:“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嫁我吗?你一个小宫女怎么就不愿意了?” 昔月撅起小嘴,一脸的不乐意,差点就写上“老娘是个不稀罕你的小宫女”。她直视他的眸子,也知道他有高傲的资本,不禁是个受宠的皇子,还是个好看又受宠的皇子。他的俊朗不似太子的威严,四阿哥的冷酷,八阿哥的君子之风,十三阿哥的阳光爽朗,却犹如一把利剑。宝剑未出鞘则以,一出鞘惊人。 “奴婢是愿意的。”昔月苦着小脸说着违心的话。 十二阿哥看着明明是青春的鹅蛋脸,却如同一个老妈子般死气沉沉,一双眸子明明活泼好动,却故作死水。强压下笑,故意逗弄她:“既然如此,那本阿哥允许你这个小宫女今晚就侍寝。” 昔月瞪他,心头在暗骂,色胚。也不知道他的王府守卫如何,她这些唬人的三脚猫工夫能否迅速逃离。 他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王府守卫森严,一经发现奴婢逃跑,格杀勿论。” 昔月心如死灰,每个字几乎是用咬出来的:“奴婢一定尽忠尽职。”祝你早登极乐。 十二阿哥没有直接到王府,马车驶向拥挤、人来人往的大道。天子脚下,富贵人多,王公大臣数不胜数,一辆华贵的马车并没有引来旁人多大的瞩目。 十二阿哥带着贴身侍候的小连子和昔月,进了一家京城著名的文雅酒楼“倚雪楼”。左右的对联是北边有雪倚,佳人注相思,颇有雅意。酒楼的楼面有两层,盆盆错落的松柏,节节攀高的竹帘,高低错落的名画诗词,都布置得小巧雅致,适合读书人谈论诗书,闺秀小姐歇坐休息之地,雅俗共赏。 店店小二一见十二阿哥这个常客,笑脸相迎地道:“十二爷今日可还是老位置,老规矩。” 店十二阿哥见店小二机灵,笑着点头。 小连子随手递给店店小二一些碎银子作为赏钱。 店店小二眉开眼笑,跑去带路,一众人来了二楼一个临窗的位置。 一袭竹帘挡住了窗外街道的叫嚷,散发出阵阵天然的竹香。竹杯里散发出阵阵浓烈的茶香,透着丝丝竹子的幽香,沁人心扉。 十二阿哥先落座,神色泰然自若,挑的位置也是他的老位置。 小连子坐在十二阿哥对面,分别倒了三杯茶水。 昔月也不客气地落座,端起茶杯,咕噜噜地喝起来,茶水混着竹香,浓郁可口。放下竹杯,示意再倒。小连子又倒满。昔月道谢又咕噜噜地喝光,回眸发现十二阿哥嘴角抿起,似笑非笑,拿起手中的竹杯又把茶水一饮而空,忽然计从心来。 自古的男人都爱贤惠秀雅的女子,相信十二阿哥这个有钱有势的大活人也不例外。 店小二知道十二向来随意,对美人也格外优待,便先笑问起了昔月:“姑娘,你要吃点什么,无论是酒菜甜点应有尽有。小店的红醋糖醋鲤鱼,酒烧温鸡,鹅黄鸭掌,叫花鸡都是招牌菜。甜点是桂花糕,糯米心,红枣糕,水蒸糕,许多夫人小姐都喜欢。” 昔月馋的流了滴口水,看了一眼十二阿哥,这主子都开口,她一个小婢女不能欺主吧。 小连子友善地道:“十二爷和我都是常客,老规矩。” 店小二笑着低头哈腰:“晓得,晓得。”目光亮晶晶地看着昔月,如同看着一只待宰的大肥羊,巴不得她把小店的美食都来一份。 昔月被店小二的目光看得有些吃不消,盯着前面的竹子帘道:“十二爷可否允了,把竹帘打开,让小女子仰视窗外的风光。”顺便透透气儿。 十二阿哥朝小连子点头,小连子把竹帘拉开,刺目的光照射进来,把昔月森森的笑照得充满了光明。 这世界就老天爷最是靠谱,知道她喜欢阳光。 昔月扭头对店小二道:“来一碗香喷喷的豆腐花。” 店小二有些为难:“姑娘,这……小店没有豆腐花。” 昔月明媚的小脸一下子就垮了,楚楚可怜地看着十二阿哥:“奴婢就是想吃。” 店小二猜测这位美貌的姑娘定是十二爷的某位侍妾,可不能得罪,建议道:“小人为姑娘买来可好?”反正街上很多。 昔月眸子竹帘子外看向蔚蓝的蓝天白云:“你可知道京城哪里的豆腐花最好吃?” 店小二又为难了,他知道倚雪楼好吃的菜色,哪里知道京城哪里的豆腐花好吃。 昔月挥手让店小二下去,店小二看了一眼十二爷,见他不反对,也就下去了,本来还想着姑娘喜欢尝鲜,又喜欢吃零嘴,定能让她满意,谁知这姑娘脾气这般古怪。店小二迈出了几步,都不能从失败中回归自我,也是可怜。 昔月见烦人的人走了,我见犹怜地道:“十二爷可否让奴婢亲自去买,奴婢只喜欢吃那一家的豆腐花。”那柔水清眸挤出几滴眼泪,旁人看见了还以为被人欺负得很惨。 十二阿哥笑道:“早去早回。” “奴婢遵命。”昔月站起,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脸色挂着如同阳光一般的笑,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 小连子不可思议,喃喃自语:“不就是个豆腐花吗,就这么高兴?” 十二阿哥点评:“醉翁之意不在酒。” 昔月在街上走了几步见饭团这臭小子果然吃饱了撑着专门在大街上溜达,心一喜,也就不嫌弃他浑身脏兮兮地扑过来了。 饭团看到昔月就像猫见了老鼠,把身上的邋邋遢遢都转往昔月身上蹭。蹭完后,又小心翼翼地触摸到昔月还有一点儿距离,仿佛怕身上的大补丁衣衫弄脏了昔月好看的绣花裙子,欲言又止,一双手捏着脏兮兮的裤子,满脸的不安。 昔月对他精湛的演技给了个大拇指,笑着抱着他:“你我之间,哪里来的规矩?” 饭团瞬间满血复活,又蹦又跳,昔哥长,昔哥短的。 昔月知道时间紧迫,也没工夫听他瞎掰,让他去街尾的刘麻子家里说一声,只卖一碗豆腐花。 饭团好奇:“今日是十五,都快傍晚了,若是那位泼辣的明香格格吃不到刘麻子的豆腐花,定会砸铺子的。” 昔月狡诈一笑:“要的就是她砸铺子。你告诉刘麻子别担心,我绝对不会让她砸到的。” 饭团知道昔月自有考量,匆匆跑了过去。 十二阿哥透过竹帘子把昔月的举动收在眼皮子底下,纳闷道:“她是何来历?”怎会同地痞混混厮混在一起? 小连子多看了几眼昔月美丽的模样,心里同情地道:“她是贵州巡抚陈冼密的大女儿,听说在贵州因为生母早逝,亲爹不管,被继母养歪了,脾性变得古怪。选秀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皇上,皇上把她送了宜妃娘娘,宜妃娘娘不待见她,联和了郭贵人,又把她送了定嫔娘娘。” 十二阿哥点点头,继续看那个同街边小混混一前一后消失在茫茫人海的俏丽影子,陷入了沉思,若真是因为家人的放纵,一个闺秀与地痞流氓厮混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