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多边赢接到了边闻的电话。
他浑身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人也疲惫,犯起懒来没有到外间去接电话,把电话接起来,他没有开口静待对面先说话。
安静一小会,边闻问道:“你今天不回来了?”
边闻以前从来不管边赢什么时候回家。
边赢:“嗯。”
边闻又问:“在你朋友那边?”
边赢:“嗯。”
沉默片刻边闻说:“明天从家里调个人过去照料她吧。”
“为什么?”边赢明知故问。
“还为什么。”边闻听出边赢口吻里那点戏谑,他强忍着没发作,“你们孤男寡女像什么样子?”
边赢让他给逗乐了:“她都半死不活了我能干嘛?”
“不是干嘛不干嘛的问题。”边闻强迫自己心平气和,跟边赢说话必须得顺毛捋,否则一定闹到不欢而散“爸爸不反对你谈恋爱但怎么着,你们班里学校里就没个漂亮姑娘能入你眼?你非要挑个年纪这么大的?”
边赢没澄清,顺着那意思怼人:“我管不了你找什么女人,你也别来管我,行吧?”
边闻忍无可忍开骂:“混小子你别给我没大没你是爹还我是爹?”
“看不惯忍着。”边赢看一眼病床周影一动没动没被吵醒他收回视线,“我还不是一样在忍你。”
说完,边赢干脆利落把电话撂了顺道关了机,不给边闻反击的机会。
边闻还没来得及反击就被挂了电话,再给边赢打回去那头提示关机,一腔怒火无处发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气得笑了出来:“这混小子的审美绝对有问题,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
虽然边闻在骂边赢,但云边听得出来,叔叔气的只是边赢的恶劣态度,对谈恋爱一事并没有动真格,相反还有点我儿子就是厉害,什么样的女人都能搞定的自豪。她相信,只要边赢不把人带回来说非她不娶,叔叔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倒是她,安安静静在旁边喝燕窝,却躺枪一把:“边边,这是反面教材,你别学他。起码到大学再考虑谈恋爱。”
云笑白在一旁威胁了一句:“云边敢早恋,我要打的。而且就算进大学了也不能随便谈,上大学又不是为了谈恋爱,大学是去学习的。”
为什么呢?就因为她是女孩子吗,差不多年纪,男生夜不归宿是厉害,女生恋爱是十恶不赦。
社会赋予女性的贞操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除?
云边抬起眼眸看两个大人,眼神明净无害,很乖很懵懂地“嗯”了一声。
“好了好了,”云笑白语气软下来,“时间不早了,快点喝完燕窝去睡吧。”
边赢第二天是被周影吵醒的,他眯开眼睛,看周影忙活着收拾不多的行李。
“干嘛?”他问。
周影说:“出院。”
边赢:“医生说的?”
周影:“嗯。”
边赢抬手看表,六点,他怀疑地问:“哪个医生说的。”
“周医生。”周影说。
边赢:“周,单名影字?”
周影:“你真聪明。”
边赢:“”
他不说话就代表他生气了。周影停了收拾的动作,在床边坐下来,惆怅着看他:“我不能坏你名声啊。”
意识到周影是听到了昨晚自己打的电话,边赢脸色稍缓。
周影说:“回去吧,我没事了。”
边赢不同意:“在住几天,稳定了再回去。”
周影知道边赢是不放心她回家以后一个人没人管又干傻事,她举起没受伤的手发誓:“经过昨天的事,我算是看明白了,我的命硬得不得了,老天不肯收。”
“可能易安不要我那么早去陪他。”她笑了笑,难得收起吊儿郎当的神色,“边不输,我答应你,从今以后我好好活。”
周影非要回家,而且拒绝边赢留下陪她。
边赢总不能非要在女生家里过夜,只得随她去,不过他不想回家,不然他爹肯定以为是来自父亲的权威震慑了他他才回家,以后指不定怎么跟他摆谱。
星期天颜正诚打算好好补个眠,结果一大早就被边赢给吵醒了。
“草。”颜正诚顶着一头鸡窝草,神色萎靡地给开了门,本来想埋怨几句,但看边赢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随处可见的暗痂,他就不忍心说了,最终只念叨了一句“你他妈可真是我的亲祖宗”,然后侧身让道。
半上午,另外几个男生醒了,开始在群里边赢问周影的情况。
周影自己回答:我出院了
哈巴:那不输呢,也去周姐家了吗?边不输
周影:没有,他想跟来着,我没让
哈巴:那他回家了?边不输
周影被烦死了:这我怎么知道,这么大个人了你还怕他丢了不成
发完这句还气不过,发语音怼哈巴:“我差点狗带不见你关心我,张口闭口就知道边不输,这么喜欢他你干脆嫁给他得了。”
哈巴:;
周姐,你感觉好些了吗?
周姐,我晚点过来看你
周姐,你有想吃的东西吗,我给你买来
周姐,珍惜生命,千万不要在干傻事了
周姐,如果世界上少了喜滋滋奶茶,我的人生从此不完整
哈巴一通刷屏式的嘘寒问暖,周影有种被大狗劈头盖脑舔一脸口水的错觉,十分后悔自己嘴贱。
颜正诚代替边赢作答:在我家,睡着了
然后周影:周姐别这么暴躁,注意修身养性
哈巴逮着颜正诚关心边赢的动态:那他怎么不回家?
颜正诚:这我哪知道,大早上孤魂野鬼般敲开我家的门,问了也不说,倒头就睡
哈巴:那他怎么不来我家?明明是我家更近
颜正诚也被烦的不行,浑然忘记自己几分钟前才提醒过周影别那么暴躁:草泥马哈巴,你他妈真的嫁给他吧,这门婚事我答应了
医院的陪床睡得不舒服,边赢一晚上没怎么睡好,浑身的骨头都疼了,躺在颜正诚柔软的大床上才舒舒服服睡着,醒来已经是半下午。
是被李妈的电话吵醒的,李妈问他在哪,晚上回不回家。
边赢不想跟李妈作对,不过有些事要瞒得一起瞒,李妈知道了等于家里人都知道了,他撒谎:“我在医院,不回家。”
李妈急眼了,但她的身份毕竟只是佣人,管太多显得僭越,所以她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可你哪里会照顾人的啦,而且你明天还要上学呢,她在哪个病房你告诉我,我来照顾她。”
“您别奔波了。”边赢拒绝,“我自有分寸,放心。”
挂掉电话,他想起个bug来,云边。
边不输:先空着
云边在练钢琴,手机震动,她改成单手爬音阶,左手捞过手机看微信。
她来回爬了两遍音阶,边赢也没个下文。
她就又把手机锁屏放回去了。
刚改回两手弹奏,他又了她一遍。
依然是这样,只,不说话。
“有事说事。”云边小声嘟囔一句。
先空着:边不输
得到她的回应,边赢终于说正事了。
边不输:别跟家里说我在哪
先空着乖巧应下:好的
本以为这就完事了,结果双手弹琴弹了没一分钟,手机又震了。
边不输:你没说吧?先空着
这已经是半下午了,他怀疑她已经说过了。
先空着:没有
她闲着没事么,这么喜欢跟家里人说他?
这下终于清静了。
晚上,边闻在云笑白的催促下,又给边赢打了个电话。
“明天上学了,你还不回来?”
边赢:“嗯,不回。”
边闻:“在哪?”
“医院。”
“说实话。”边闻强压着火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已经出院了。”
边赢:“她家。”
边闻再度被他这个态度气到:“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小小年纪跑去跟比你大十岁的女人家里跟人家同居,你名声还要不要的?你不要我还要。”
边赢吊儿郎当:“没十岁,八岁。”
边闻的耐性彻底告罄:“你妈这么教你的?教你小小年纪去跟别人同居,教你这么跟父亲说话?”
云笑白一听边闻提冯越就知道坏事了,拼命去拉扯边赢,但边闻人在气头上,哪里停的下来。
果然,边赢那头进入战斗状态,不甘示弱地进行反击:“妈倒是教了,但没爸教。子不教父之过听说过吗,现在记起教了?晚了。”
云边全程目睹边闻如何被边赢气得暴跳如雷,寻思着自己要是继续若无其事喝燕窝,那也未免太没心没肺,于是她停下,捏着勺子,眉心微锁,做出什么都不知道并且很关心便宜哥哥的模样,等候风波过去。
正好她不愿意喝燕窝,趁云笑白和李妈都忙着劝边闻别动气,她偷偷摸摸把燕窝给倒了。
从她很小开始,云笑白每天逼她喝一碗燕窝,雷打不动,说是对皮肤好。
不知道是不是燕窝的功劳,她确实白得夸张,活这么大除了外国人,她从来没碰上过比她白的人,而且皮肤很好,在最容易长痘的年纪,别说痘了,就连个黑头都没有长过。
云笑白好不容易让边闻消气,又把人劝上了楼,然后她跟李妈说:“麻烦您给阿赢打个电话,让他明天记得去上学,书包云边给他带去学校。”
“好的。”李妈满口答应,给边赢拨去了电话。
尽管这么说很对不起冯越,但她确实看云笑白越来越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