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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乐乐

今年春节李泽言带着我跟淳淳回老家过年,因此年廿九一早我们就去了机场搭乘回老家的航线。    飞机上,我对着坐好的淳淳说:“一会见到爷爷和姑奶奶要好好打招呼知道吗?”淳淳点头道好,随后就靠在座椅上懒懒地半躺着。她身子小,脚够不着地,看着姿势非常可喜,我看这姿势有些熟悉,然后视线往我身边的李泽言望过去,一双长腿交叉成二郎腿,姿态优雅地斜倚在背靠上。感受到我的目光,斜斜地仰了仰下颔看我,要多慵懒就多慵懒的样子实在不要太有腔调。    我看看淳淳,再看看李泽言,很肯定他们是亲生的。    再次到了李泽言老家,地上一如这几年来一样已经积满厚厚的雪,李泽言出了机场航站楼就走在前面拉着行李张望,淳淳牵着我的手跟在他身后。    看到停在候车区那部熟悉的轿车后,李泽言显然加快了脚步走过去。而车上的人也注意到这边,闪了闪车头灯。    随后驾驶位上的人下了车,正是李泽言的爸爸。这几年丝毫不见衰老,精神矍铄地站在那,不怒自威。淳淳看到爷爷也雀跃了起来,我索性撒开了她的手,她得到我的允许,立马就快活地像只小狗一样跑过去。    李爸爸也露出喜色,疼爱地将扑进他怀里的淳淳抱起来。淳淳大声地喊“爷爷好。”    李爸爸笑得开心,直夸淳淳乖巧聪明,又说她长高了许多。    李泽言停下来等我跟上他再一起走到车前,我叫了声爸爸,李泽言则依旧干巴巴地喊了声爸。    “不是说了不用来了吗?这路上积雪,天气又冷。”李泽言语气带着点责怪。    李爸爸现在正高兴,也不跟他计较,“这不都来了,我是你爸还是你是我爸呀?”    李泽言语塞,我偷笑,拖着行李箱打算将他们抬进尾箱,李爸爸推搡着让李泽言来帮我,他一来,三下两下就将几个箱子摆好,再回头就看到李爸爸已经跟淳淳坐在后座上了,爷孙俩聊得正欢,淳淳在指手画脚地比划讲些什么,李爸爸一直笑着聆听。    我拍拍李泽言的肩膀,自觉地坐进副驾,李泽言认命地一笑,看来这司机是当定了。    一路上淳淳完全没歇着,一直絮絮叨叨说了不少事情,连有时候我跟李泽言的对话都一字不漏地复述出来,我偷望李泽言,他也回望过来,我们心里彼此都清楚对方想表达什么,无非是回去要好好教育一下淳淳。    淳淳机灵,思维跳跃又快,经常从一个话题跨越到另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上,亏得李爸爸也不是普通人,不会说跟不上她的节奏。小孩子声音脆,我怕她说久了喉咙干,改天又喉咙痛,把她的水瓶递过去,李爸爸从容地接过要给淳淳喝。    “爸爸,让淳淳自己喝。”我赶紧说,不是担心把淳淳宠坏,是这车上走走停停的,别人拿着到底不如自己拿着手稳,呛到喉咙就有够受的。    淳淳乖乖地捧着水壶喝了几口水,喝完后突然指着瓶身提到,“爷爷,你看。”水壶是我给她挑的,印着两个手牵手的卡通小人。我担心淳淳会联想然后讲出些我跟李泽言牵手的话平白让自己害臊,先入为主口快道,“是姐姐牵着妹妹呢,挺好看的。”    淳淳拿着瓶子转了转,点点头认同道,“是好看。”我暗自庆幸逃过了一劫,心情愉悦,脸上笑眯眯的。然而这表情维持不到一会,就被淳淳一句话打破了。    “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妹妹?”    李爸爸乐不可支,调侃道:“这得问你的爸爸妈妈。”    李泽言余光看到我脸色的变化,嘴角上扬,却依旧全神贯注地开着车似的,状似不经意答:“快了。”    我在淳淳他们不留神的时候瞪了李泽言一眼,什么快了,快了个球。李泽言戏谑地瞥了一眼过来,弄得我眼神一阵闪躲。    随后到了家,姑姑和姑丈已经在家里等着,屋里暖气地暖都开着,进了门就觉得身上发烫。我给淳淳脱了外套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又把自己身上厚厚的棉服给脱了。    一家人坐在客厅闲聊,淳淳大抵是闲不住,在沙发上坐了没一会就趴到地板上玩,我总要分神去看她在做什么,他们聊的什么我也没太听清。    “我说侄媳啊,你看淳淳自己一个玩多无聊,你跟小言什么时候再给她添个弟弟或者妹妹呀?”姑姑看我注意力在淳淳上,笑道。    我没认真听,只嗯了一声,随后他们哄笑,我回神,有些懵,“怎么了?”    淳淳一边玩积木一边说,“问妈妈什么时候再给我找个弟弟妹妹。”说话字正腔圆的,非常清晰,我想糊弄也糊弄不了。    我汗颜,虽知他们只是戏言,但还是不好意思,干笑着说不出话来。    李泽言笑道,“她面皮薄,你们别打趣她了。”听着是为我开解的话,但眼底里是藏不住的笑意。我有些羞恼,又不好明目张胆地瞪他。在李爸爸跟姑姑他们看来就是一脸嗔怪地打情骂俏,于是又是一阵调笑。    下午天空又飘起了雪,淳淳趴在窗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看她这么渴望出去玩的模样,我就带上她穿好衣服在院子里玩雪。    淳淳很开心,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浅浅的脚印,小小一个团子在雪地里打滚,我站在檐下,戴着手套还是觉得手冷,将手塞进口袋里。看着她自娱自乐玩了半天也没停下来休息,感慨年轻真好。    李泽言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件大衣,不由分说地就盖在我身上。身上马上就被那衣服带着屋里的热气充盈,暖了不少。    “怕冷还不多穿点。”李泽言站在我身边,我有点傻笑着挽着他的手臂,蹭了蹭他的肩膀。    “你不跟爸爸聊天吗?”    “有姑姑他们陪着,闲不下来的。”李泽言淡淡道。其实他是被李爸爸赶出来的,让他出来陪老婆孩子什么的。李泽言泛笑,怎么感觉娶了老婆之后,自己的爹就不是爹了呢。    我哦了一声,踢了踢脚下。“今年好像特别冷。”说话间呵出的热气在空气中成了一团雾气。李泽言点头,“是冷了。”一时再度无言,我们两个看着洋洋洒洒的雪落还有在雪地上玩闹的淳淳,非常享受这难得的安逸时光。又一会,李泽言叫了淳淳回来。    ”在雪地玩久了对眼睛不好。“李泽言蹲下来,跟淳淳平视。拉起她玩雪冻得通红的手,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严肃,”怎么不戴手套呢?“    我记得我是给淳淳戴了手套的,淳淳知错,低声说:”手套在口袋里放着。刚刚玩雪摘下来了。”    李泽言摸了摸淳淳的脑袋,“以后不许这样了知道吗?”声音温和至极,捧起她冰凉的小手呵气制暖。我看着他们的互动,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有家、有娃、有李总。    ——————    大年三十早上,姑姑回他们自己家里过,于是家里就剩了咱们四个。    因昨天夜里又下了场雪,院子的路上积了雪,工人们又都放假回家了,李泽言就自己出门去铲雪了。    我端了一碗感冒汤出去,看见淳淳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但她都没心思去看,眼神老飘向窗外。    她昨天玩雪回去就有点小咳嗽,受了凉,李泽言说什么今天也不给她出门去了,她也拗不过她爸爸,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外面的小朋友们玩雪。    “来,先喝一碗。”我坐在淳淳身边,哄她喝药。她使小性子不肯张口,噘着嘴板着脸,脾气可比她爸有过之无不及。    “妈妈,我不喜欢。”淳淳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对着我眨巴眨巴撒娇,我拿她没辙,又怕她生病。正有点拿不定主意,李爸爸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难得呀,有人会不喜欢泽言做得东西。”乐呵呵地说,“不喝就不喝吧,看她现在这模样也没什么事的。”    “爸爸,您不能惯着她。”我无奈道。    “哎,你就先去忙吧,把药放着。”李爸爸递给我一个放心的眼神。我没法,只好放下碗,不放心地叮嘱,“趁热喝。”然后就回厨房忙碌了。    再次出去是听到了李泽言进门的声音,他身上还带着点室外的寒气,站在门口脱下外衣。看着他冻得有些红的脸,我又说:“一会你也喝一碗药预防一下好了。”李泽言点点头。    客厅的电视还开着,爷孙俩却不在了,茶几上的碗已经空了,我纳罕,爸爸是用什么法子哄她喝药的。    拿了空碗放洗手盆里,又盛了一碗拿去给李泽言,他坐着心不在焉地不停换电视频道,我递了汤给他,就着他身边坐下。    这一坐就觉得有点怪异,位置冰冰凉凉的不说,还湿湿的,一大片。我一惊,赶紧站了起来。    李泽言放下碗,“怎么了?”    我用手一摸那位置,可不是那感冒汤吗?我无奈到了极点,这沙发颜色本就深,吸了液体乍看也不明显,可不知道是谁教她这么做的。    “你女儿的杰作?”因着衣服也浸了些药汁,我就打算去楼上换衣服。李泽言安慰了我几句就去找淳淳算账去了。    再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三人在各自对峙,不,应该说,是爷孙俩对李泽言。淳淳大概是被李泽言说过了,眼睛红红的,看到我下楼,眼泪又流出来,低低地啜泣。    李泽言有些头大,板着一张脸给淳淳做思想工作,李爸爸是个护犊子的,但是护的是犊子的犊子,责怪地对着自己的儿子,“你说你用得着说那么严重吗,淳淳又没有犯原则性的错误。”    “爸,她现在才四岁,就会倒药骗人,我就教她几句。”李泽言看到淳淳哭,其实早就心软了,只是嘴上功夫还是要做足。    “这都要过年了,你把孩子弄哭就很好?”李爸爸没好气地道。    我走到他们跟前,对淳淳招了招手,淳淳慢吞吞地凑到我身边,眼角还挂着泪珠。我伸手擦掉,温言:“淳淳知道自己不对了吗?”    她点点头,又有点怕怕地偷看她的父亲,看到李泽言还是面无表情的,忍不住又开始哭。李爸爸看自己孙女哭心里那个疼,瞪了李泽言一眼就牵着淳淳躲到书房里去了。    李泽言有些烦躁地坐回在沙发上,拧着眉一幅很不舒心的模样。    “我是不是太凶了?”    “没有。”我说的是实话,只是李泽言平时实在不是个喜形于色的人,态度稍微严肃认真点就会给人一种凶巴巴的感觉。    李泽言听到这话也没多高兴似的,深深地叹了口气,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很是疲累。    我有心劝慰他,想要到他身边,却又忘了那位置都是汤汁,一下子又坐了下去。    “……”    李泽言跟我都十分默契地无语了。    ——————    晚上李泽言做好了饭,让我去喊他们吃饭,那一瞬间的不自在可让我逮到了。    还没等我去叫人,淳淳已经跟着她爷爷出来,已经不再哭了,只是眼睛是哭过后的红肿,楚楚可怜的,看到都觉得疼惜。    还没到饭桌上坐下,淳淳就负荆请罪,“爸爸,我错了。你不要生气。”这糯糯的童音都是满满的小心翼翼,但态度很诚恳是真的。    李泽言怔了一会,淳淳继续说道:“我会好好喝感冒汤的。”说完又对着我说,“妈妈,感冒汤。”    我看着她这一脸视死如归啼笑皆非,李泽言笑出声,“看你这么个闹腾劲,想必也没病没痛的,不喝也罢。”    淳淳很高兴,跑到李泽言身边,“爸爸,你不生我气了?”    李泽言摇头,“我没有生气。”    “那,爸爸原谅我了?”淳淳小心试探。    “你要跟妈妈道歉,要妈妈去清理沙发。”    淳淳又跟我说,“妈妈,对不起。”    我笑,“妈妈原谅你了,只不过,你弄脏的是爷爷的沙发。”    淳淳歪了歪头,望了望李爸爸,李爸爸不自然地咳了咳,“咳,这下子都没事了,吃饭吃饭。”    “是爷爷倒在沙发上的呀……”淳淳不解地说。    李爸爸一脸尴尬,清清嗓子,“手滑,手滑。”    我:“……”    李泽言:“……”    吃完饭,将碗筷都交给洗碗机,一家子围在一起守岁。    淳淳下午哭过,又是小娃娃,没到九点就累得打瞌睡,窝在我跟李泽言中间半梦半醒,李泽言干脆抱她回房间睡觉。    李爸爸笑容可掬,“泽言其实真的挺温柔的。”    我不置可否,也故作高深地露出一抹淡笑。    李泽言出来后,李爸爸非说自己老了身子不爽利要先去休息,可不知那步伐跑得比淳淳还快。    我心知他是要给我跟李泽言留下时间,许是因为恋爱时间不长,后来结婚没多久就有了孩子,似乎心里对李泽言的感情有点趋向于平淡,这些年也是愈发的没什么特别一起相处的时间。    我琢磨着这还没到七年之痒呢,难不成我跟他的感情已经变成亲情了吗?    李泽言坐过来,顺其自然地搂过我的肩,“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看着他的脸,跟前几年没什么差别,只不过不经意间,眼角多了几丝细细的纹路,若是不细看,也留意不到。这个男人愈发成熟,也散发着更动人的魅力。    就好像一块璞玉,一点一点细细雕琢打磨过后,成为了一块美丽的不可方物的宝玉。而自己正是这见证者,我暗自欣喜,心里也有点庆幸是自己收割了这枚玉。    心思收敛,凑过去,“想你老了的样子。”    “旁人都说我模样随我爸,大概就是那样的吧。”李泽言浑不在意似的。    我捶了他胸口,一点情趣也无,难怪遇到我之前单身那么多年。不过自己选择跟他在一起,不就是看上他这点顽固的耿直吗?若他改了,那就不是自己想要的了。    时间,陪伴,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多。    ————————泽言的独白时间————————    零点钟声响起,电视上的跨年节目倒计时也数到了零。屋外有人陆陆续续放起了烟花。    不知不觉已经结婚五年,冬日里升起的花火在天空炸起绚丽的景象,转瞬即逝,令人心中怅然若失。    身边的人望着天空发出一声声如同小孩般的惊叹,虽然幼稚,但没由来的喜欢。    “真漂亮,什么时候我们也去放放烟花?”她带着笑意,他能从她永远纯粹得像小孩一样的眼睛里看见自己。心里也慢慢地被她喜悦的情绪充盈,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开心起来。    原来这世界,真会有这么一个女人,会这样恰到好处,她做什么,他看着都没理由的喜欢。    “你又笑了,最近很开心?”她游刃自如地掐了掐自己的脸。    李泽言笑而不语,搂她入怀。    “李泽言,你新年愿望是什么呀?”    新年愿望?    似乎每年都是那一个——    于是他反问,“你的新年愿望?”    怀中的她有些羞涩似的,扭捏地嘟囔几句他没听清。    大抵是见他困惑的表情,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旁。    她越说脸越红,碰到他的脸时发现温度烫得惊人,李泽言听着,嘴角上扬。    “如夫人所愿。”    于是下一年春节时,他们的怀中又多了个肉团子,五官像足了他爹,俨然一个迷你版的李泽言,头顶的棕发却是随了母亲。    非常凑巧的是,这只肉团子,也是在1月13号出生的。    还在坐月子的女人脾气比之怀孕时更加易怒,她越想越觉得吃亏,很是气愤,“李泽言你就是故意的!女儿随你,连儿子也随你!”    李泽言无辜地看着怀里的‘新年愿望’,生出了无从辩解的无力感。    妻子很生气,恐怕只好用余生来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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