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上，所有路人都对这一驾沾满了血迹的马车避之不及，但是换了身干净衣服，开始为黎无念充当车夫的楚瘸子却没有纠结这些。

此时的他正眯着眼睛，恢复着已近枯竭的体力。

半睡半醒之中，楚瘸子听着官道之上马蹄的轻响与四周行人的窃窃私语，感受到了一阵久违的平静。

此时，无数次夹杂着潮湿气味的河风逆拂，刚刚升起的嫣红太阳凝着低迷的眸子，一次又一次，直至掠过横亘在道路尽头的云州城。

雄伟而聚集着血与汗的城墙已经迤逦的展现于楚瘸子半眯起来的眼前，大离立国之时那惨烈的战争早已经过去数百年之久，但斑驳老迈的城墙却仍然透露出那个时代的暴虐与悲哀。

“瘸子，先别进云州城。”黎无念的声音从车厢之中传出。

“害怕自己进城之后死的不明不白的吗？”楚瘸子说话之时用的是微弱的气音，但是车厢中的黎无念却听得一清二楚。

“你知道的事情似乎很多？”

“狗的耳朵一般都很好使，所以你们黎家的事情我的确知道一点，包括你被你大哥逼得远走青州。”楚瘸子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就在前面的三岔口处，有一个武者的气机一直聚集在你的车驾之上。”

“看样子，你大哥确实是不想让你回到云州。”

听到楚瘸子的话，车厢内的黎无念沉默了一会，然后将车门拉开了一条缝隙。

她似乎没有想到，除了那个车夫之外，她的大哥居然会派人在云州之外拦截她。

在认出了楚瘸子所说的武者究竟是谁后，黎无念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那人是青山屠手古炎，亦是我大哥的心腹，手上的功夫极为精妙，我不是他的对手！”

“你想要杀了他？”楚瘸子抿了抿因为长时间脱水而干枯爆皮的嘴唇，问道。

“是。”

黎无念先是点了点头，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慎重的说道：“楚瘸子，你如果真的想要做人的话，那么你应该自己判断要不要杀了古炎，而不是向我询问。”

“人啊，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着的，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既然答应了楚瘸子要教他如何做一个人，黎无念自然尽心尽责的随时对他进行提点。

“原来是这样吗？”

“问问自己的内心，还要不要杀他？”

似乎早已习惯听命于他人的楚瘸子，眼神之中第一次闪烁出了思索的神光。

楚瘸子沉默了一会之后，终于吐出了一口带着浓重血腥气味的浊气，开口说道：“杀了他之后去哪里？你们黎家祖宅所在的黎家集吗？”

“你受伤那么重，没问题吗？”黎无念的声音蕴着一丝担忧，毕竟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楚瘸子似乎已经是她最后的依仗了。

“杀人而已，简单。”

就在马车很快就要经过那号称青山屠手的古炎身边之时，一直懒散的靠在车厢上的楚瘸子突然发难了。

“黎无念，你的车夫要做什么？”认出了黎无念车驾的古炎惊诧之下高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