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弹的是什么曲子?”
师父笑而不语。
听着这奇异的曲调,薛浅心里毛躁躁的,总觉得被一团火烘烤,四肢麻痒起来。
薛浅双手捂住耳朵,运转灵力构建无声的屏障,道:“你不是师父!”
“浅浅,我就是你的师父啊。”熟悉的声音在薛浅脑海中回响,一如既往的低柔,听不出来师父此时的情绪。
“浅浅,你为何不听为师教诲,私自下山?”
“我……我只是……”薛浅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她下山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无聊加上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如果就这样说出口,她自己听了都想笑,何况是师父。
薛浅灵机一动,道:“我下山是想去八蜡庙吃好吃的……”薛浅语气无力极了,话说出口,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谎言是多么荒谬可笑。
“看来浅浅此行收获匪浅,居然都学会说谎了。”师父淡淡地道。
薛浅心虚地低下了头,她实在琢磨不透师父此时的情绪,于是三十六计,认错为上。
正当她刚要开口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眩晕的痛楚比上次强烈数倍,薛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她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好像悬浮在空中,只是一缕灵识,并不是实体。
这是一个贵女的闺阁,挂着重重叠叠的帘幕,有着许多女儿家的物件,窗下的小案上洒落着一朵朵盛开的桃花,还有绣了一半的刺绣。
一切陌生又熟悉。
绕过华美的楠木雕花屏风,最里面的床榻上坐着三个人,是一位中年妇人和她的两个女儿。
中年妇人的眼角眉梢已经有了岁月的浸染,但是美人风姿依旧。雍容华贵的衣饰与端庄高贵的气质,彰显着她不凡的地位。双臂一左一右紧紧搂抱着自己的两个女儿,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泪水像断了线的珠粒,泣不成声。
姐姐正值碧玉年华,生的更是美貌绝伦,皮骨皆是上上品,身姿玲珑窈窕,容颜更是倾国倾城。北方遗世有佳人,十里皇城无颜色。
妹妹的五官也是十分精致,但是并不及姐姐那般美的动人心魄,只能说是中人以上,也许是尚且年幼的原因。
此时姐姐也是默默落泪,美眸朦胧,瞳孔里的伤心欲绝几乎都要满溢出来。美人落泪,我见犹怜。
妹妹却面无表情,低着头。
“瑶儿,滢儿,你们要好好保重,母亲对不起你们。”
这句话就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薛浅的胸口。
这三个人,正是八年前的薛浅与她的母亲懋阳长公主,还有她的姐姐薛绣瑶。
薛浅只觉得画面一片灰暗压抑,让她喘不过气来。
母亲按动了某处隐蔽的机关,床板竟然缓缓移动,露出了原本深藏于墙中的密道。
母亲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将两个女儿推了进去。
这时妹妹突然尖利的大叫起来,死命的抓住母亲的手臂,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姐姐无能为力地面对母亲跪倒在地。
母亲把头扭向别处,似乎不愿意看到此情此景,用另一只手硬生生地把小女儿的双手扒了下来。
妹妹究竟还是年幼,力气不敌,但是因为不愿被母亲挣脱,她的指甲深深掐入到了母亲的皮肉中。
最终母亲把小女儿的双手甩开,送入到地道中。
母亲白皙的手臂上留下了几行血痕。
母亲突然又扑过来紧紧抱住两个女儿,这是一生尊荣的她看起来最狼狈的举止。
母亲噙着泪水,含糊不清地道:“瑶儿,你是姐姐,一定要照顾好滢儿。”
姐姐此时什么话都己经说不出来了,惟有跪地哭泣。
母亲又用颤抖的手摸了摸小女儿的头,更加含糊不清地道:“滢儿,你还那么小,母亲不能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及笄,母亲对不起你……”
说完,母亲再也无法忍住悲伤,痛哭出声,猛地把两个女儿推开,合上地道。
看着床板慢慢移动回去,复归原样,两个女儿再也见不到了,母亲像是用尽了此生全部力气,像一只断了线的木偶,僵硬地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