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目光在昏暗的走廊里交错,然后四目相对。
向歌抿了抿嘴唇,脸颊上爬上些燥热,不想她刚刚迈着步子走过去,对面审讯室就走出来一位民警,把他叫了进去。
看来还是晚了一步,连一句自我介绍都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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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歌在外面徘徊了一会儿,等不到他出来,又偷偷从包里翻出一支口红补了唇妆。
没过一会儿,有两个中年妇女坐到了她旁边的长椅上,其中一位看起来很热情的阿姨看她也坐在这个审讯室门口,问了一句:
“小姑娘,你也是来做笔录的啊,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
向歌隐隐觉得他们说的事情和谢修远有关,用一句刚刚搬来搪塞了过去,两个人倒也没起疑,兀自攀谈了起来:
“说起来谢教授肯定是项目压力太大了吧,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杀呢,也是可怜?”
向歌一愣,他们说的难道是谢修远的爸爸吗?
“可怜的难道不是修远吗?父亲上吊自杀,以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成天呆在研究室里,连女朋友都没谈过一个。”
“没谈过女朋友啊,那是有点可怜。”为了尽快融进这场中年人的话局里,向歌随意附和了一句,果然下一刻就被人带进了话匣子里。
十多分钟后,向歌从这两位“谢修远邻居”口中知道他今天穿着睡衣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今天中午,浦大教职工宿舍楼发生一起火灾,消防员破门救人时,在谢修远家的书房里看到已经死亡的谢清槐教授。
目前警方正在进行笔录登记,听两人的意思,现在警察还在谢清槐教授家里,屋子被隔起来了,谁都不能进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死的,好可怜。”
谈话到了这里,他们正对面的那扇大门发出咯吱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向歌收回目光,抬着脸望过去,一瞬间撞进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
一缕灯光悄无声息的横隔在两人之间,就连悬浮在空气里的粉尘也放缓了速度,好像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
谢修远脸上的表情和刚刚坐在走廊上一样,寡淡且冷清,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连那双漆黑的眼眸也像是笼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他扫了一眼面前的向歌,扶了扶眼镜后,似乎是没认出她来,径直往正大门走去。
向歌愣了一下,差点忘记了,他一定已经记不得学生时代的她了。
她直接跟了上去,叫了一声:“谢修远,谢同学你等等。”
走在前面的背影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她,他的嘴巴一张一合,明显是在说话。
向歌的耳朵不太好,再加上谢修远的嗓音本来就很低,她根本没有听清楚她的前半句话,她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谢修远的脖子受过伤,虽然那之后已经看不到痕迹,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受伤后他说话的嗓音就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看到那个女人凑过来的耳朵,谢修远凑到她耳边,问了句:“你是刚刚在电话里的向歌吗?”
向歌点了点头,做起了自我介绍:“谢同学,我叫向歌,其实我高中的时候和你一个学校的,我们这不算是第一次见面,然后呢,抱歉,我不知道你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合同的事情今天就先不谈了。”
两个人不过谈了几句话,向歌就发现他似乎对她的这些说辞不感兴趣,甚至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这好像是阿斯格伯佂的典型症状,患者喜欢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
看到他对自己没多少欲望,口齿伶俐的向歌有些尴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两个人刚刚从门口出去就撞见了被几个记者堵在门口的刑警周礼烨:“周队,听说谢教授不是自杀,是他杀,请问能给我们透露些具体细节吗?”
跟着进来的几个记者立刻就把办事处围了个水泄不通,向歌往人群里看了一眼,年近五十的老刑警估计在案发现场调查了一夜,此时脸上尽显疲倦,她很快就把目光收回来,低着头绕开那些群众,跟在谢修远身后出了大门。
向歌想,既然谢修远家里发生了命案,短期内他肯定不能回去原住所,她几步走上去,问他:“谢同学,你家还有亲戚吗?要不要一起走?”
恰好门口路过一辆大货车,谢修远的嗓音被掩盖,她只看到他嘴巴一张一合,什么都没听清楚,她努力垫着脚,往他的唇边凑了凑:
“谢同学,我耳朵有点聋,你亲戚家住哪儿来着?”
她和他靠的近了一些,头偏过去便能嗅到他睡衣上那种清幽的木质香调,好闻的不像话。
看到她努力垫着脚的样子,谢修远微微倾身,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所以,我能去你家睡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