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烺等出了国公夫人的院子才想起自己过来想商量的正经事还一句话没说,现在出来想折身回去,这时候一小厮跑来,“世子爷,薛大统领前来拜访。” 谢容烺挑眉,他跟薛別归算不上熟悉,这时候这位禁卫军的头领过来,很可能是上面那位的意思。很快,他放弃再回到国公夫人那边的想法,大步朝着议事厅走了去。 薛別归,可谓是今朝大周的一个传奇人物。都说英雄莫问出路,不过如今朝廷上作为天子近臣的,又有几个真正是从籍籍无名之辈不依靠任何关系走到天子眼前呢?而薛別归,算是一个。 禁卫军总统领,年纪不过二十三岁,却深得皇帝信任,几乎成日跟随在皇帝身边寸步不离。当年薛別归深受皇帝信任之时,谢容烺还未加冠,只是跟着国公夫人进宫在皇帝身边见过那位身姿矫健不过面容低垂叫人看不清具体模样的男子,而后他随父离京,阔别三年后再回来时,先后在皇宫中跟此人相遇过几次,不过那时候,薛別归一直跟在皇帝身后,腰间别着大刀,神情冷漠。 而现在,跟他素日来没什么交集的禁卫军统领,来别院找他究竟会有什么事? 到议事厅,谢容烺已看见站在正中央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佩刀男子。他刚跨进门,堂中男子已然转身,朝着他不卑不亢行了一礼。“世子。” “薛大统领,好久不见。”谢容烺伸手示意他落座,“不知今日前来,可有什么事?” 说起来,定国公府和薛別归也算是一路人马,两边的人都未曾同朝廷上的任何势力扯上关系,都只是听从最上面那位的安排。谢容烺不欲跟这样的人兜圈子,当同堂中那人大招面具时直接问道。 薛別归显然跟他也是一个意思,“末官奉皇上的指令前来与世子共商春日狩猎一事。”说到这儿,他站起来,从怀里拿出一块御令。 这面纯金打造的御令,可谓是见令如皇帝本人亲临。谢容烺当即跪在地上,“臣谢容烺听旨。” 薛別归道:“皇上命末官和世子一道,负责今年初春狩猎一事。” “臣领旨。” “世子请起。”薛別归面无表情,“敢问现在世子是否有时间?末官今日前来,带了狩猎的地形图,若是世子无他事,今日末官可与世子将布放确定下,明日一道去实地探查。” 谢容烺自然没有异议。 到用晚膳时分,定国公府别院的书房的大门仍旧紧闭,谢容烺同薛別归两人依旧在商讨。而与此同时的傅府,傅五老爷也从衙门归家。等到进了院子,傅五老爷才听说今日在自家门口发生的一切。 “老爷。”陆氏早早等在门口。 傅五老爷是傅老夫人的幺子,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傅五老爷这辈子也算是顺风顺水,除了在婚姻大事上,违背了父母之命,说什么也要同陆家的女儿结亲,别的似乎没再遇见过什么大坎儿。 “南嘉,琯娘呢?”傅五老爷唤道,南嘉是陆氏的闺名。两人虽成婚已有十多载,不过傅五老爷就像当初跟陆氏花前月下许诺的誓言一样,这些年间,从未在外面养过人,也从未纳妾。这在大周三妻四妾的环境下,算是“异类”了。 “还在屋里,刚才我让半殷去叫她过来,她的大丫头秋满称琯娘已经睡下了,可能是今天太累了。这都怪我,不该由着她跟着我去广寒寺,结果出了这么一遭。”现在陆氏心头还很不安,加上下午回来老夫人那边儿的人过来,虽然知道自家夫君对那人没看过几眼,但想着自己的丈夫被人惦记,她心头也还是觉得膈应得不行。 傅五老爷进屋,从丫头手中接过一盏热茶,一饮而尽,“你跟我讲讲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陆氏缓缓道来,当傅五老爷听见傅夷在马车上昏迷过去时,差点立刻从位置上站起来,现在就要去傅夷院子亲眼瞅瞅自己的女儿如今究竟怎么样了,最后还是陆氏拉住他,“老爷,琯娘已经休息了,你如今过去,不是将她又吵醒?” 傅五老爷这才作罢,“你继续。”可现在谁也能看出来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傅五老爷此刻对谢容烺可是厌烦地不行,心里不断嘀咕,这世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明知道他的宝贝娇娇只是一介闺中女子,竟然在杀人的时候那么不讲手法,害的他家的娇娇居然当然晕倒,那该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啊! 陆氏继续说着,等谈到谢容烺亲自送自己跟傅夷回京时,傅五老爷“腾”的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在原地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就在陆氏以为他要说出什么具有结论性的话时,突然就听见傅五老爷开口。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陆氏一头黑线,她刚才在指望什么?难道成亲这么多年她还不知道自己枕边人是什么模样吗?在公事上比谁都精明,在家事上比谁都像是个棒槌! 这还没完,“哼!我就想这定国公府明明门槛那么高,我也见过那谢容烺,看着也是一表人才,不知道为什么到如今还没成婚,今日我总算明白了!就凭着他今日这般对琯娘,就活该他这个万年老光棍!” 陆氏:“……”头疼啊……“老爷……” “活该!老光棍!”傅五老爷像是觉得不解气一般,再次开口重复道。 陆氏:“……”呵呵,不想说话了! “然后呢?这怎么就跟我家琯娘要嫁人扯上关系了?”傅五老爷明显还在状况外。 陆氏:“……”你他娘的要不要不要这么棒槌!“老爷,人家定国公世子亲自送我们娘俩回来,落在很多人眼里,这就是我们傅家可能要跟定国公府结亲的意思,不然,凭着人家定国公府的地位,凭什么让人家的世子亲自送我们回来?” 傅五老爷沉默了一会儿,“应该不能吧?那谢容烺可已到了弱冠之年,我的琯娘还没及笄,这是想做什么?他想老牛吃嫩草?这怎么成?这万年老光棍怎么配得上我们家的琯娘?” 陆氏:“……”嗬!“老爷,这不是最重要的。”陆氏缓了缓,确定自己平复了被傅五老爷气得快要飞起来的脾气,慢慢道:“不管怎么说,不管定国公府有没有想要同我们家结亲的意思,我跟娘是一个意思,反正琯娘也不小了,总是要嫁人的,现在能将婚事定下来最好。不然,到时候,定国公府真想要向我们求娶琯娘,我们要怎么拒绝?” 听见自家夫人这般说,傅五老爷沉默了一下,像是在很郑重考虑这件事情一般。傅五夫人默默站起来,走过去将傅五老爷因为激动将杯子都喝干的杯子倒满水。 碧绿色的茶水从茶壶嘴里缓缓倾斜而出,而这时候,傅五老爷忽然豁的一下站起来,还一掌拍在一旁的桌上,带着十足的愤怒和不甘心一般,“不行!昭儿这么早就出嫁了!怎么能让我的琯娘也这么早早定亲?我还想把她留到十八岁啊!” 刚才傅五老爷的那巴掌,差点将桌上的茶盏掀翻,还害得傅五夫人担心了一下,而现在,好不容易将茶盏安置好的傅五夫人,只想重新端起那只茶盏,浇在啊傅五老爷的头顶上! “你将女儿留到那么大的年纪,以后成为老姑娘,还有谁来求娶我们家琯娘?”陆氏在这时候从来不知道自家丈夫还有这样的想法,她现在是又惊又气。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好笑。想来当初她也想要将傅夷留在身边的时间长一点的,虽明知晓傅夷以后肯定是要嫁人的,可是她就很舍不得。 傅五老爷没再说话,想来可能是觉得自家夫人说的有理。可听着陆氏说的有理,他仍旧没想放在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坐下来,神情有些落寞,还带着小声的嘀咕,“可,咱们家琯娘今年才十三呢!多小啊,这也太小了啊!” 陆氏在一旁听见,嘴角缓缓上扬,而后却又觉得有点心酸,其实她也觉得傅夷还很小。“老爷,那你愿意将咱们琯娘嫁去定国公府吗?”这世上的事情,哪里有那么多如愿的呢?权衡利弊,陆氏愿意早一点给傅夷定一门好亲事。 房间里似乎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傅五老爷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琯娘的事情你就多操点心了,最近可能是要忙坏了吧。本来就要准备昭儿的出嫁,现在又多了个琯娘的亲事。南嘉,辛苦你了。”傅五老爷开口说。 “老爷说的哪里话,都是咱们自己的孩子,当娘的哪里会有不上心的道理?” “那边的人呢,可有为难你?”傅五老爷不是不知道家里的那些事儿,只是跟他母亲傅老夫人有点关系,他也不好直接说什么。不然,到时候落人口舌的不是他而是陆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