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色薄绸中衣随着瑶姬的动作,那衣袖往下滑去,露.出一大截雪.白的手臂。见萧爵立在当场不动,玉葱一样的手又向他招了一招,“大人,您自己过来。” 果翠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顺手将房门合上,她站在屋廊下深吸了一口气,好像不久之后她家小姐就能荣升为首辅夫人了。 要知道,萧宅后院还没有一个女子能在屡次惹怒了萧爵之后,还能独善其身的。 自己小姐简直是独一份的娇.宠呀! 瑶姬这两日着实累了,加之今日半路上遇到刺客一事,这个时候浑身就跟散架了似的。 此刻,月挂柳梢,漫漫长夜,萧爵来她屋子里,总不能是想下棋品茗吧?! 瑶姬的脑子里没有‘矫情’和‘矜持’两个词,她倒是很希望快刀斩乱麻,要是可以直接用美貌征服了奸佞,那将会省下多少事?! 她侧着身,忍着酸痛,挤出一个妩.媚的笑出来,肩头的薄纱也不知道何时被她故意撤下一块,圆.润.白.皙的肩头无比招摇的呈现在了萧爵面前,她嗓音带着夜半的朦胧道:“大人——您发什么呆呀?” 肯定是被她惊艳到了。 瑶姬兀自不要脸的揣测着。 萧爵不得不承认,瑶姬所能承受的底线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这个小女子,为了张家和黄轩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她当真是什么都不顾了!她以为自己看不出来她方才的小举动?! 萧爵心头腾的涌上一股子愠怒,两步走上前,随手撤了一件披风抛在了瑶姬身上,冷声道:“起来,跟我走一趟。” 不知为何,他今晚异常的烦躁,看到瑶姬一副豁出去的态度,更是无法容忍! 瑶姬的小心脏凉了一下,她猜肯定是萧爵跟别人的审美不太一样,绝对不是她自己魅力不够。整个后院的大小胖瘦高矮美人皆不受宠就是最好的证明! 面对萧爵的话,瑶姬没有置啄,她磨磨蹭蹭的穿衣,时不时会看几眼萧爵高大的后背。他还真是够......君子! 瑶姬的自尊心有点受伤,但她自愈能力很强,将自己捯饬好,便问:“大人,您要带妾身去哪里?” 萧爵听着声音,大约判断她已经穿戴完毕,这才侧过身,侧眼看着她,“去见你叔公。” 瑶姬:“........哦。”她并不知道张楚楚的叔公是谁,又在潜意识里默念了地府小客服。 对方正在‘嘟’的等待回应中,却被萧爵一个冷冽的声音打断了,“走!” 瑶姬刚回过神,萧爵已经转身离开。 瑶姬紧步跟上,行至半路,她不解的问:“大人,您大可让下人过来通报一声,您怎能亲自过来。”她无非是想套近乎,目的真的很单纯。 夜.色中,萧爵的眸色晦暗不明,在二人行至抄手游廊,他突然侧过身子,一个箭步过来,就将瑶姬逼.到了廊柱一侧,以一种逃无可逃的姿势,将她困住。 这动作来的太过刺激,瑶姬忽闪了几下大眼,即便是在黑夜,那双眼睛也极为晶亮,“大人?” 萧爵声音愈发阴沉,“怎么?张大小姐不会以为我萧爵看上你了吧?还是你期待着我夜闯你的闺房?” 瑶姬觉得萧爵的话有歧义,她不紧不慢道:“大人,整个后院的女子都是您的,何来夜闯一说?而且.......”她咬着指尖,贼嘻嘻道:“大人是看上妾身了吧?” 听着小女子窃喜的笑声,萧爵有了一刻的凌乱,他身子避开,又恢复了高冷的架势,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似乎在回避着什么。 瑶姬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好在她墨发上没有戴任何首饰,加之反应迅速,不一会就气喘吁吁的爬上了马车。 萧府的马车内也同样挂了一张羊角琉璃灯,将里面的摆设和人脸照的清清楚楚。光线呈银月色,瑶姬的脸沉静在一片宁静之中,她忽闪着大眼,对着萧爵笑,像是一个花乞丐盯视着刚出锅的窝窝头,视线十分灼热。 萧爵识人无数,对张楚楚也算是了解,毕竟他此生唯一亲手救过的一个人就是她了。那天晚上,她的反抗和唾骂让萧爵明白,她和他完全不是一样的人。可此刻的张楚楚又完全不同了。 如果,她是装出来的,那么此女心机甚重。 萧爵冷声道:“闭嘴!” 是啊,他大可让下人过来通报一声,他为何会亲自走这一趟! 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在寂寥无人的长街上,瑶姬并不知道她的‘叔公’是谁,便问:“大人,您大半夜亲自去见叔公,是不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这件事肯定跟张家有关系,否则您不会带上妾身,对吧?” 萧爵从没有认为张楚楚很蠢,相反的,她或许聪明的可怕。 “你父亲半年前将账本交给了你叔公保管,一会见到了张太爷,你知道做些什么!”萧爵言简意赅的解释。 瑶姬没有让他失望,她的确完全明白了,“是我兄长告诉您的?” “嗯,只要账本属实,你就可以走了。”萧爵淡淡道,就好像张楚楚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瑶姬明艳的小脸拉了下来,“啊?那我不去取账本!” “你?!”萧爵已经看不懂她了,当初将她从教坊司弄出来,一是他自己曾今救过的人,肯定不能让旁人给害了,二来仅仅是为了账本! “你还想怎样?”萧爵愠怒了,只有他为难别人的份!没有人可以随意改变他的想法。 一晃一晃的光线之下,女子的眸色忽闪不定,像是在控诉男人的无情,“大人——您不能赶妾身走,妾身还没渡化您呢。” 渡化? 这是什么词?! 萧爵以为她在耍心眼,“黄轩是太子的人,不用你说,詹事府也会提拔他,你现在满意了?” 瑶姬欣慰一笑。 那么黄轩这件事就不用她操心了! “呵呵.......”她乐呵呵的笑了两声,又应道:“哦。” 萧爵看着这笑靥如花的样子,感觉到无比的刺眼,既然她达成所愿了,那还留下干什么! 终于很快就能清静了! 萧爵闭上了眸,不再看瑶姬一眼。 大概眼不见为净就是他此刻的真实写照。 * 一个多时辰之后,马车才停在了一处农庄外面。 此处农庄不同于寻常的乡野之地,周遭环境极佳,院外是成片的蔷薇花,即便快到五更天了,这些攀附在篱笆上的层层花儿也开的绚丽夺目。 瑶姬靠在车壁上,她此时睡的正欢哨,微微开启的红唇,又像在悄咪咪的说些什么。她呼吸轻微平缓,胸.前一起一伏,双腿明晃晃的翘在那里,没有一点身为妇道人家的自觉。 萧爵睁开眼来,任由夜风拂了进来,稍做停顿之后,他唤了一句,“起来了!”就没见过心这么大的女子! 瑶姬眉间微微蹙起,像是被人扰了好梦,吱吱唔唔道:“别吵——” 她声音本就好听,此刻又平添了一股夜色中的迷离之感,似娇似嗔的嘟囔着。 萧爵觉得自己的耐心快用完了,可他并没有直接将瑶姬唤醒,而是伸手去捏了她的小鼻子,让她呼吸不顺畅,不知为何,今晚就不想让她好过。 终于,这小女子还不算太过迟钝,几息之后就醒了,还故作无辜的问他,“大人,您捏妾身干什么?” 她醒来后更是缠人的不得了,一会喊着走不动,一会又埋怨夜风微凉,一直在萧爵耳侧嚷嚷着不听。 护院上前敲响了铜扣,他已经快呆若木鸡了,本打算偷窥一眼阁老大人的神色,却被他一个狠绝的目光扫了过来。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光线不佳,护院小哥总觉得阁老大人的脸色有些古怪。 开门的人是个小厮打扮的中年男子,萧爵亮出了他的腰牌,这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行了。 院内花木丛生,修葺的极为雅致,夹道两侧还有成排的文竹,每隔两丈便有一扇漏花窗,类似鱼鳞状。 不多时,瑶姬看见一个耋耄之年的老者步入厅堂。可能人到了这个年纪便不嗜觉了。很显然,老人家在此之前已经起榻,竹簪子将花白的发髻固定的整整齐齐,加之一身棕色长袍,颇有雅士之范。 “楚楚给叔公请安。”瑶姬盈盈一福,有模有样的架势,这个时候看上去倒有几分大家闺秀的姿态了。 萧爵只是眼角的余光斜睨了她一眼,他看上去并不在意她,这厢也道:“张老,多年未见了。” 张老眯了眯眼,借着厅堂内的烛火打量着眼前这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了萧爵。 当年他还在朝中为官时,此人已经名扬京城。如今谁人不知萧爵的地位和手段?! 张老忧虑的看了一眼瑶姬,却见她脸上无半分强迫或是悲切,便暂时放下了偏见,问:“是萧大人?你今日光临寒舍,意在何为?”张老语气不佳。 好像所有人都将萧爵视作恶人。 未及萧爵开口,瑶姬抢言道:“叔公,萧大人想替咱们张家翻案,大哥说您这里有一份账本?您拿出来交给萧大人,只要真相查明,张家洗冤就有望了。” 张家覆灭,但并没有灭族,张老又是德高望重的三朝元老,这才免于一难。 瑶姬的主动与活跃让萧爵微微蹙眉。 但与此同时,他内心积压的阴霾又消散了一些,他自己都没察觉这一晚上的时喜时怒时阴,究竟是因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