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小叔后来知道原来付伯林直接去连队,而是去了新兵训练营,这些新兵都要拉过去训练两个月不合格的,还要退回来的。
付小叔听到这话,愣了片刻。
不合格还退回来啊?
新兵训练营训什么啊?
付小叔还特意找人打听了一下,当他知道除了列队跟站姿之外还有练军体拳、射击、还有五公里越野跑一类之后他就每天盯着门口,看他家付伯林什么时候被退回来。
十二月一晃而过,很快就到月底了。
付伯林去十多天了吧还没被退回来啊。
付小叔心里琢磨着,难道是咬牙撑下来了。
他不放心,又打电话问了问徐国强。
“哼,你还好意思问,你是教孩子的,十个有八个项目他都是倒数第一!真是太丢人了!”徐国强找部下查了一下付伯林的训练的成绩,竟然差成这样!
要不是他的部队离训练营这边太远他真不恨不得过去把付伯林好好打一顿。
这孩子肯定是没好好干!
这训练成绩这么差两个月训练的最后考核,这付伯林怕是很难通过啊。
徐国强对付伯林都不抱指望了问过一次成绩之后,再也没问了。
付小叔跟从徐国强那里知道付伯林成绩几乎倒数第一之后心里大石落定,就等着付伯林回来过年了。
当不成兵就当不成吧,不是还有其他的工作吗,行行出状元嘛。
他等啊等。
期间邮递员还来了三次,又有付伯林的邮包。
付小叔想帮着签收,邮递员不让,非说要本人签收。
付小叔就说:“他不在家,一时半会的回不来啊。”
邮递员问,“那付伯林去哪了?”信上写的是这个名这,他来了几回了,这邮包一次比一次大,怎么还没回啊。
付小叔早就想好了说词:“出远门了。”
邮递员看着付小叔:“这都半个月了吧,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啊?这东西不能老放我那吧。”
付小叔也没办法啊:“你又不让我帮他签。”
后来两人折腾了半天,又付队长过来证明付小叔确定跟付伯林是亲叔侄,邮递员才把邮包交给付小叔,“挺重的。”
他觉得像是书。
上回那箱子里头也是书吧。
付小皮也没打开,他想着付伯林过年之前应该能回来。
成绩倒数的家伙,身体素质不行,混进去了这考核不过关,人家也不要啊。
邮递员把邮包送出去了,稍稍松了口气。
他走的时候,还不忘找付小叔打听:“那个姓安的怎么样了?”他记得这事,那安的收到法院传票了。
安?
付小叔脑子第一个想的就是安雪莲,“赵家的?”
“就是收到法院传票那个。她还在这,还是被抓起来了?”邮递员是有些好奇的,后来没赵家的邮件了,他也没去问过。
付小叔还真知道。
他说:“你说的那位没关起来,她去那原告家道歉了,赔了些钱,后来有人帮她说话,事情就过去了。”
温七雨说的。
余家的那个表亲说,有个男人领着安雪莲去了余家上门道歉,安雪莲就差下跪了。
哭得可怜极了,还说自己被男人抛弃了
那个男人
余家的人说是法院的,执行公务的人。
付小叔倒是没多想。
只是,有些奇怪,安雪莲跟余家的事合解之后,好像是同意离婚了。
吕红霞这几天在大队里说这事呢,可高兴了。
家门口还放了鞭炮呢。
说是摆了一个丧门星,得好好庆祝。
邮递员听付小叔那么一说,还挺意外的,那天他见安雪莲的时候,安雪莲披头散发的,他还以为是疯子呢。
没想到,这疯子运气不错啊。
事情竟然摆平了。
邮递员知道这事后续之后,心满意足的去送其他的信了。
付小叔拿着付伯林的邮包回了屋。
咦。
这邮包是报社寄来的,是上次伯林的拍的杂志吗?
印出来了?
付小叔仔细看了一下寄信的单位,确实是报社的。
付小叔手痒了。
他特别想拆开看看,看付伯林到底叫摄影师拍成什么样了。
伯林的邮包,他拆不好吧。
可他又联系不上付伯林啊,总不能老放着吧。
要是这里头真是报社寄来的杂志跟年历,那年历新年就能用了,放久了就放旧了啊。
付小叔的脑子里进行了剧烈的思想斗争。
又过了些天。
都一月了。
付伯林还没回呢,大队里的年猪都杀了,家家都分到了肉。付伯林人不在,但是他的那份还是送到他家了。
温七雨的肚子慢慢的大了些。
冬顾厚,大袄一裹,其实不太看得出来。
他们两口子也没到处嚷嚷,就相熟的几家知道温七雨怀孕的事。
山婶又来串门了。
快过年了,腊肉也腌了,地里也没什么活了,山婶就爱过来跟温七雨一块织毛衣。
温七雨看山婶是自个来的,有些奇怪:“你家乔杏呢?”
那侄女呢,平常山婶来的时候都把带乔杏一块过来。
乔杏是个安静的人,到温七雨家除了开始打声招呼之后,之后就安安静静的织自己的毛衣。
山婶本来挺好的,听到温七雨提乔杏,叹了口气,“她回家去了。”
马上就过年了,那乔杏也该回自己的家了。
这会就听山婶说道:“那傻孩子,我说不让她走的,非要回家。她那亲爹,多少年没管她了,前几天就寄了封信来,说要她回家,要跟她一块过年,她死活要回家去。”
温七雨一边织毛衣一边抬头问,“她不爱呆你这,回家也好。”
山婶心情很复杂。
她是看乔杏可怜,大姐去得早,就剩这么一个姑娘,又是她们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乖巧又听话,就是心太软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温七雨家里来了人。
是报社的小杨,大老远从市里过来的。
现在天冷,外头风大得很,在路上走,这脸都能冻僵。
“婶子,付伯林家吗?”小杨进门看到付伯林家堂屋生了火,他赶紧进去,挤到火盆边,烤火。
“他没回啊。”温七雨站起来,去给小杨倒茶。
“没回,他去哪了?小杨脑袋左右使劲的看,“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个,真不知道。”温七雨端了白糖水过来,“喝水热水暖暖胃。”
“不知道?您不知道他去哪了?”小杨头疼死了,“他这怎么回事啊,寄来的信也不回,我说让他再去一趟呢。”
杂志出来了,年历也出来了,付伯林真是占大便宜了。
那年历里头他一个人就占了三个月份呢!
连封面都是他穿军装的照片呢!
这年历一出来,没有不夸的。
尤其是付伯林这封面,一月刊,挑得好。
付伯林得到了报社跟杂志还有广大人民群众的一致好评,他们省电视台有晚会,想请付伯林过去,看看能不能表演什么才艺。
比如,穿着军装唱歌什么的。
小杨跟付伯林熟啊,他自个奋勇的寄了信,想叫付伯林过去商量商量。
结果,这信一出去,石沉大海了。
没有半点音讯。
他也给红日大队的队委会打过电话,说找付伯林,每次打电话,都是:“付伯林不在,你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吧。”
次次都不在。
付伯林这是存心、故意、避开他?
小杨就忍不了了,自个找过来了。
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七雨想起来,小杨还不知道付伯林这会在新兵训练营呢。
那地方封闭训练,付伯林出不来。
压根就联系不上啊。
温七雨也不知道怎么跟小杨说。
她怕今天说付伯林去当兵了,明天付伯林就回了。
小杨跟温七雨说:“婶,您就说他去哪了,我自个去找他!路费不用您管,我自个解决!”
正说着,付小叔回来了。
“正军,小杨找伯林有事,你跟他好好说说。”温七雨赶紧把小杨交给付小叔。
付小叔领着小杨去了付伯林的房间。
“小叔,你家伯林到底去哪了?怎么弄得神神秘秘的。”小杨真是不理解了,付伯林去哪还成了秘密不成?
付小叔道:“出了趟远门,估计是快回了。”
“这两天能回吗?”小杨追问。
“那,可能有点难。”付小叔不确定,就打整两个月算,付伯林是十二月中旬中走的,一月,二月,那应该是二月中旬之前回。
大年三十肯定能回来。
小杨看付小叔是打死不想付伯林去哪了,他心都累了。
什么这事瞒得这么紧啊。
他正想找个椅子坐下,结果一扭头,看到他寄来的邮包就搁在付伯林的书桌上。
没打开啊。
“小叔,这杂志你没打开啊?”
“没呢,是上回拍的杂志啊?那我现在就打开。”确定是杂志后,付伯林不等了,去他屋拿了剪刀过来,直接把邮包上的包装给剪开了。
一打开就看到年历了。
有两种,一种是挂历,还有一种是放在桌上的台历。
哟!
这头一页都是他家伯林啊!
付伯林先看到脸的,之后仔细一看,上面还穿着军装照呢。
这,这真是巧了。
小杨看到付小叔盯着台历眼睛都不眨,在那可劲的吹:“看到了吧,拍得多好啊,我们最大的领导把这年历送人的时候,叫省领导瞧上了,觉得付伯林形像好,可以去省电视台的晚会呢。”
小杨还在说:“我在信里都写了,没想到他都没看信。打电话也没人接,我没法子,只能自己来了!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那可是省电视台呢,要是付伯林表演被那边人的看中了,说不定还能进电视台呢”
就算不进电视台,被领导记住了,也是好事啊。
这么好的机会,付伯林死哪去了啊?
付小叔都听得有些动心了。
可是,付伯林没回啊。
“小叔,付伯林人呢?”小杨又问了一遍,这回该说付伯林去哪了吧。
付小叔:“他,他十二月的到时候收到了入伍通知书,被带去部队了,现在只怕是在新兵训练营。”
小杨看着付小叔,半天没说话。
付小叔说:“你别急,他体能没别人好”
他没说下去了。
抹黑自个侄儿好像不太好。
小杨抹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了一些。
他又看向付小叔:“您没开玩笑?”
“没开玩笑。”付小叔把台历放下,又拿起付伯林当封面的杂志看,拍得真好,这衣服可真亮眼啊,花花绿绿的,虽然不如一身红色喜庆,但是还是挺有过年的气氛的。
付伯林那家伙,去当兵了?!
太突然了。
小杨觉得付伯林太不拿他当朋友了,怎么都不说一声啊。
挺让人难受的。
付小叔叮嘱小杨,“这事你可别往外说啊,他也是突然被拉去的。”他看小杨脸色不太对,琢磨了一会,还是说了实话,“我家伯林训练都是倒数的,过年之前肯定能回来的。”
?
小杨仔细的思考了一下,这才明白付小叔的意思。
付伯林训练倒数,人家不要他?
该!
小杨算看明白了,电视台的晚会啊,付伯林没戏了。
时间来不及。
要是付伯林想去,现在就去电视台报到,还要彩排。
二月才回,绝对来不及的,这机会算是错过了。
小杨心里一直觉得可惜,“这省电视台的晚会,那文工团的团长想着法都没挤进去呢。”
文工团那位叫胡蝶的姑娘走发之后,还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了。
方染染从小娇养长大的,吃不了苦。
跟着方染染的那位姑娘,听说跳舞挺好的,只比胡蝶差一点,可是这姑娘莫名其妙的就走了。
听团长说,都没打招呼人就失踪了。
找不着人了。
小杨找不着付伯林,在这也没意思,就回去了。
邮包里的年历跟台历还不少呢,付小叔一样留了好几个,剩下的都拿去给亲朋好友了。这年历是1977年的,正好用得上。
“这拍得可真好啊!”
“家里正缺挂历呢。”
“咦,这伯林怎么穿着军装啊?”
“摄影师拍的,谁知道呢。”
五公里武装越野。
付伯林又落到了队伍后面,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湿透了,他们还带了二十斤的负重。
他第一百零一次的自己,为什么不走?
为什么不退兵?
明明有机会的。
“你就是付伯林?”教官有一次把付伯林叫出去了,跟他说,“你这训练不行啊,要是身体扛不住,就回去吧。”
付伯林本来都要答应的。
教官还说了:“你不用想会给你父亲丢脸,你是你,他是他嘛。”付伯林的父亲付正国在部队是非常优秀的,而且,付正国在部队的时间快二十年,同期、战友,后辈、学生非常多。
付正国当年也接过新兵,也当过教官。
付伯林眼前这位教官,就是当年他父亲带过的。
教官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付伯林说要退兵的话就在喉咙那,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也不懂,是他自己不想离开,还是原主的残留意识不想离开。
是不想丢付正国的脸吗?
付伯林想:都撑了半个月了,再咬咬牙,多撑一会。
毕竟,他自己感觉这里的体能训练还挺有用的。
第一次跑五千米的时候,他最后那是一步一步挪到终点的。
现在再五千米,虽然还是倒数几名,但是比以前轻松多了。
高考是明年。
不如他就在这蹭两个的训练课,到时候再回家。
他觉得,他这训练考核倒数第几名,教官好像也不是很想要他的样子。
现在是二十斤负重,五公里武装越野训练。
他们是新兵,时间比老兵宽裕一点。
尽管这样,这五公里的越野训练对付伯林来说,也是一件极难完成的事
成绩依旧是倒数。
后来,付伯林的成绩慢慢的变成了中等。
再后来,慢慢的成了中上。
肉眼可见的进步。
同宿舍里最开始嫌弃付伯林又娘又没用的那几个舍友,也慢慢对付伯林改观了。
“你小子行啊!进步真快!”
“这天天泥里来土里去的,你这脸怎么没变糙啊?也没黑?”
付伯林不管怎么折腾,还是白。
这肤质是爹妈给的,晒不黑没办法。
一个月下来,付伯林好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省城。
“这个小同志很精神嘛,拍照就该多用用我们自己的人,这小同志是哪个部队的?”这位首长指着挂历上的付伯林。
“首长,我去问问省电视台的人,这挂历是他们送来的。”
下头的问出付伯林的姓名,一查,有结果了。
“首长,是127师的。”
二月。
付小叔没等到付伯林回来,倒是等来了付队长,付队长告诉他:“付伯林的户口销了。”迁到部队去了。
付小叔震惊,“他不回来了?”
付队长一瞪眼,“我哪知道啊,你自个问你侄子啊。”
付小叔也不知道啊,“没寄信来啊。伯林打电话没?”问付队长队委会有没有接到付伯林的电话。
“没呢。”
付队长瞅了瞅付小叔,“好在你今年娶了一个媳妇,要不然伯林一走,你就真成一个人了!”
是。
这话没错。
付小叔早就不止一次的察觉到娶那媳妇的好处,起码他有了一个家。
付小叔不在,付小叔跟温七雨的这个年过得有些冷清。
桌上的腊肉都没有以往过年的香。
温七雨给付小叔夹了一个鸡腿问,并问他:“伯林厚袄子带过去了没?”
“就穿了一身。”付小叔仔细的想,“那天走得匆忙,东西都是瞎装的。”
温七雨道,“他在部队也没什么吃的吧,要不,我们寄点腊肉过去。我听说县里有一家还做了火腿呢,要不去买点?一块寄过去?”
“腌菜辣酱也寄一点?”
付小叔道:“不急,等他写信回来,还不知道分到哪了呢。”
三月初,付伯林的信终于到了。
付小叔知道付伯林分到哪了,他把东西一股脑的全寄了过去。
同时,他还给小杨写信了,说付伯林以后不能拍杂志了。
小杨慢慢的接受了这件事,同时也为付伯林高兴。
他回家仔细想想,现在付伯林也算是有了稳定单位吧,挺好的。
李摄影师还找过小杨几回呢,说要再叫付伯林过来,再拍几组封面,杂志年中照要用的。
小杨都给推了。
杜曼收到付伯林的信的时候,很意外。
付伯林不在大队了。
她听荣伯那口气,付伯林好像是去做什么光荣的事了。
杜曼大概猜到了,这事付家瞒得紧,她也没往外说。
杜曼拆开了信,想看看付伯林写的是什么。
付伯林让她帮忙找一找后脑勺有两个旋的人,还跟她说,找到后直接上报给付队长,叫付伯林盯着人。
剩下的不要她管。
那付伯林为什么不直接跟付队长写信呢?
难道付伯林怀疑那个人是队委会的干部?
跟付队长认识?
那后脑勺有旋的人欺负谁了?
信上付伯林都没有写。
付伯林为什么给杜曼写信?
因为杜曼是聪明人,跟她沟通不费劲,杜曼不会问东问西,更不会大嘴巴把这事传出去。
杜曼给付伯林回了信。
她会帮忙找人的。
同时她还告诉付伯林一件事:安雪莲又结婚了,对象是城里的一位检查官,年轻有为。
安雪莲以前交好杜曼,因为她觉得杜曼以后会有大出息。
现在安雪莲吊到了一个金龟婿,她现在的男人是城里人,长得好,很有本事,安雪莲满意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