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等学堂,专为官宦世家的年幼子弟而设,平日里教些四书五经,读书写字,作开蒙之用。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大型儿童托管所,毕竟大颂的孩子们没有升学压力,放出去捉鸡斗狗还不如送来认几个字。
晏堇然走进学堂里的时候,只有四五个人来了,正坐在案几旁吃早餐。
学堂还算宽阔,一排摆了三张案几,共有五排。
晏堇然的位置原本在第二排,可她许久没来,那个位置已经被占掉了,只有靠窗的最前一排和最后一排的两张案几上空空如也。
晏堇然直直朝最后一排走去。
别问,问就是学生时代养成的良好习惯。
人陆陆续续的来齐,踩着钟声,走进一翩翩少年,手里持着一卷书。
荼白长袍,上绣竹叶印纹,灼然朗朗,如日月入怀。
晏堇然傻掉了,这不是她那还未曾谋过面的大哥哥晏伯清吗?
不是,她没记错的话,这大哥都十七了,来初等学堂干啥?
晏伯清一进门,便吸引了学堂里十四道灼灼的目光。
他没在意,不疾不徐的走到了最上首先生的位置,坐了下去。
很显然,他是来给这群小屁孩儿上课的。
晏伯清显然对教孩子没什么热情,他语调平平,没有感情:“翻开《论语》,学而篇,入孝则。”
然后继续没有感情读了一遍:“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孝悌之意,即善事父母、友爱兄弟姊妹……”
尽管哥哥的声音很好听,但他的讲课方式是在枯燥无聊,晏堇然听得昏昏欲睡。
她一偏头,好家伙,邻桌的那个小子直接睡了。
晏堇然羡慕得冒泡,正蠢蠢欲动效仿一番,余光瞥见一道白色人影慢慢近来。
她立马正襟危坐,眼睛盯着书本,注意力却在隔壁那桌。
晏伯清走到褚伏城桌边,看着他八风不动睡得非常踏实的模样,将他垫在脸下的书本猛然一抽——
“咚——”
褚伏城的脑袋如她所想磕到了几案上,悠悠转醒过来。
褚伏城睡眼迷蒙:“?”
晏伯清眼神清亮:“……”
我给你一个眼神,你自行体会。
褚伏城继续迷蒙:“??”
“你兄长约我今日晚间见一面。”晏伯清语气随意。
不过效果显然立竿见影,刚刚蔫答答的熊孩子“噌”一下坐得笔直,眼也不花了骨头也找回来了。
褚伏城暗暗咬牙,实在是他大哥不走寻常路。
寻常人家揍小孩儿,无非是棍棒拳脚禁闭抄书之类,他家大哥也用拳脚,但是,谁家踏马的揍人还带招儿的啊!
揍个人都要用黑虎掏心,他是魔鬼吗?!!
褚伏城思及此处,心头又是一阵委屈。
他带着无限的伤怀,本想来个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结果在半道对上了一双幸灾乐祸的眼。
晏堇然全程目睹邻桌熊孩子的表情变化,情绪递进层次分明,忧伤愤懑生动鲜活,惹得她乐不可支。
褚伏城怒瞪她:你再笑?!头都给你拧下来!!
晏堇然毫不畏惧:略略略!
维持半梦半醒的状态熬过近两个时辰,午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晏堇然感觉不仅是她,整个学堂里的气息都无端鲜活了!
蹴鞠场!我的经验!我来了!
蹴鞠场上似乎正在举行比赛,喊声热烈,双方角逐,如火如荼。
好不热闹。
她看着高高矮矮的众多人头,抽着嘴角戳了戳系统。
“小美,你说的那个人,在哪个犄角旮旯?”
“……”系统心力交瘁懒得纠正,“他叫汪毅之。”
晏堇然:“噗!”
汪……一只?
扫视全场,她也没看见有人累瘫在地上,反而个个龙马精神,打了鸡血的模样,冲劲十足。
但烈日炎炎,不管别人怎么样,晏堇然显然是不行了。
她找了棵大树底下蹲着乘凉,打算再次采取守树待兔方针。
计不在多,有用就成。
晏堇然把猪肉脯放在怀里,摸出一片咔嚓咔嚓没有感情的嚼着,双目发直看着远处,心里在缅怀她过去的爱人——奶茶雪糕冰激凌,热裤短袖和空调……
突然左肩被人拍了一下。
晏堇然扭头。
一身青衣、墨发高束的少年吊儿郎当的支着下巴靠侧脸看她,像个小流氓:“小豆丁,带了这么多好吃的,你就自己悄悄吃啊?”
晏堇然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朝他眨眨眼,睫毛像两柄小扇轻扑。
褚伏城伸出一只手作势要去捏她的脸。
她慌忙躲开,没想到他另一只手竟朝她的猪肉脯伸去。
比起晏堇然,褚伏城身高手长的,他轻而易举的就抢到了她怀里的猪肉脯,然后站起来高高举过头顶:“啊哈哈哈哈哈——你抢不到了吧?哈哈哈哈哈都是我的了哈哈哈!”
晏堇然:“……”
有些人活着,但忌日早就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