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对待那些没有生命的枯树枝,他将刚刚死去的小蛇尸体抛入了火里,静静看着它被火舌吞噬。
明亮的火光跳动在他阴暗至极的双眸里,火舌嘶啦啦响。
烧死小蛇,容渟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那些药,治疗的作用甚微。
可对容渟而言,但凡能让他的腿用上一分力气,他都能强忍着疼痛站起来。
即使站起来的时候两条腿都在发抖,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常人走十步的时间与力气。
容渟出门去捡烧火的木柴。
到外面时,却听到了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容渟躲了起来。
姜娆与明芍两人一前一后,脚步深深浅浅地走在雪地里。
明芍跟在姜娆后面,“姑娘待会儿打算怎样把钱还给那位少爷?”
姜娆想了一想,脸上却露出了难色,“我若是直接给他,他要是好奇起来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该怎么说?”
“不是说是姜平在这儿守着,蹲墙角听到的吗?”
姜娆摇了摇头。
“不能直说,他若误以为姜平是我派来监视他,就会误会我了。”
以少年性格敏感多疑的程度,她觉得她很有可能会被误会。
“姑娘若是直接告诉他,姜平是留在这里保护他的呢?”
姜娆嘴角抽了抽,“怕他不信。”
十有八九会不信。
她那些梦境里,她在给他做奴婢的时候,她说什么他都是不信的。
连想出门买点东西,他都会以为她想要逃走。
而她越是保证自己不会跑,他反而越是要时时刻刻把她看在身边才放心。
一想到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姜娆的心就忍不住发抖,“想想别的办法,给他送进去吧。”
明芍还是觉得可惜,小声嘟哝,“姑娘为他做好事,不让他知道,奴婢总觉得这事,是姑娘亏了。”
姜娆手指勾着耳朵,假装听不着。
明芍见她已拿定了主意,也不再劝了,试着建议道:“敲敲门,把钱放下,等他出来,我们就走?”
姜娆看了一眼门上挂着的门锁,“他好像出门了。”
“这……”明芍也想不出什么法子了。
姜娆看着这间小屋矮矮的外墙,提起裙摆跳了跳,视线丈量着自己的个头与外墙高度的差距。
她这动作把明芍给吓坏了,明芍拽住了她的衣袖,“姑娘,您是位大家闺秀,爬墙这种事,有失仪表,使不得啊!”
姜娆闻言,目光转了回来。
乌黑漂亮的眼珠转了方向,在明芍与墙上扫来扫去,丈量起了明芍的个头与外墙高度的差距。
“……”明芍吓得脸色凄白如霜,颤颤说,“姑娘……奴婢、奴婢怕高啊。”
姜娆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是让我有失仪表吧。”
“我把披风帽子戴上,这里位置偏僻,鲜少有人经过,我只是攀住墙头,往里扔个钱袋子而已,不会被人认出来的。
姜娆踩着石头,两条细嫩的胳膊攀住了墙头,虽然稍微有点吃力,所幸墙不高,她使劲踮踮脚,就能看到院子了。
看到院子里堆起高高一堆的木柴,她有些不满意地努了努嘴,“什么呀,他都不烧柴吗?怎么我送来的柴,他一块儿都没动。”
在底下护着她的明芍看她站在那么高的石头上,还有心思悠闲乱看,不由得一阵头晕,心都要操碎了,她喊道:“姑娘您小心着点,快点扔完,快点下来。”
姜娆点点头,将手里的钱袋找准院落里空旷显眼的地方一抛。
钱袋子里银锭互相撞击,落到地上时,发出几声脆响。
正中院落中央。
姜娆满意拍了拍手,却听身后明芍急叫,“姑娘别松手啊!”
但太晚了。
姜娆的手已经离开了墙头,身体向后坠了下去。
短暂的坠落途中,姜娆满脑子都在想,早知今日多穿几件。
不过掉下去的时候,明芍抱住了她的身子,和她一同滚在了雪地,她站的那块石头又不算太高,倒不疼。
就是磕了一嘴雪花的样子有些狼狈。
姜娆嘴里往外噗噗着雪花,缓慢把脸从雪地里抬了起来,揉着眼睛去看明芍。
可明芍的声音却是自她头顶传来的,“姑娘您没事吧?摔到哪儿了?”
那她身子底下压着的人是……
姜娆睫毛瞬时一抖,仰起头来,视线缓慢地一寸寸看过去,从上往上——胸膛、喉结、下巴、眉眼……
是容渟。
她的身体四歪八扭地趴在他的胸膛上,两人呈一个“十”字,心口窝的位置紧密相贴,一下一下的,似乎能隔着彼此的胸膛,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心跳声交织在一起,似乎都分不清谁的是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