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危娄心中颤动。隐隐觉得重生一事必然和这太古生石脱不了干系。
剑柄能察觉出主人心绪的波动,在半空中微微颤抖,末了,殷危娄在灵海中疯魔一般骤然大笑,声音回荡在干涸的灵海,笑到声音发颤,听起来有些骇人。
原来是重生了啊……
竟是带他轮回了一遭,回到原点了吗?
从灵海中出来,殷危娄不顾浑身的疼痛,疯了似的扯着裹在身上的绷带,一圈一圈厚重的绷带被残暴的手法强硬地扯开,伤口受不住他这样折腾,血痂脱落鲜血缓缓渗出,思绪纷繁血气上涌,殷危娄的动作一滞,呕出一口血,顺着嘴角流下,黏着散乱在地上的发丝,黑与红交织出一副糜烂的画面。
他早已不知道疼痛是何物了,他也早已不清楚怨恨为何物了,灵骨异能的觉醒治愈了他的废腿也屏蔽了他的痛觉。
疼一些多好啊,疼一些就能少忘记一些,就能记牢一点。
疼就能让他永远地记住,把滔天的恨意印在心里,不至于日后渐渐淡忘,这些仙家子弟、名门仙师、天下正统的所作所为。
房间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两名弟子跨进屋内却被杂乱的场景吓了一跳,加上空气中弥漫的恶心的味道,其中一人干呕几声,差点没有吐出来,让这本就难闻的气味更加刺鼻。
殷危娄面如死灰,脸色苍白的就像是刚刚咽气不久的死人,仰躺在地上,只有头部扭向门的方向,差点把进来的弟子给吓出去。
“哎呀……真是吓死我了……”
进来的弟子一个高一些,一个矮一些,个头也小。矮个儿弟子被殷危娄吓着了,拍着心口往后绍了几步,缓过来一些了,便忍住恶心,用广袖兜住手,蹲下去查看殷危娄的情况。
“怎么从床上摔下来了?连绷带都散了,快,关师兄,帮我一下把他扶上去。”
说话的弟子叫邵云,另外那位个子高一些的叫关凌,关凌上前,同样用袖子兜住手,和邵云一起把殷危娄重新抬上了床,地上还有些血迹,邵云从芥子须弥袋中取出一方手帕,将血迹擦干净,没有把手帕装回须弥袋,把手帕远远地一扔,又取出绷带和冰丝手套,重新给他包扎。
殷危娄的手指有些发抖。
邵云见状,抿唇一笑,安慰道:“你不要害怕,我们不会害你。”
殷危娄心下一沉。
是啊,你们这些自视甚高的仙家子弟从来都不会害人。
殷危娄被他俩又抬到床上,邵云重新给他上好药,缠好绷带,擦去唇角的血污,殷危娄颤抖的手逐渐放松,哑着嗓子对正在擦拭血污的邵云说道:“谢谢……”
邵云一愣,回之一笑:“无妨。”
只有殷危娄自己清楚,邵云此刻笑的多温柔,日后从嘴里说出的话就会有多难听。
他谢谢邵云上辈子对他说过的肮脏话。
什么“人蛆”、“废物”、“猪狗不如……”
这些还只是冰山一角。
他更谢谢邵云曾经在他受伤最重的时候狠狠踢他一脚,将大把含有剧毒的失败的丹药硬塞进他嘴里。
想着想着,殷危娄的目光不再警惕,渐渐软了下来,以一种自卑且怯懦的目光望着眼前的二人。
邵云见他稍微放松了一些,于是又安慰道:“你真的不必害怕。”继而又对关凌道,“师兄去告知尊上,他醒了。”
关凌出去片刻,将一人带进来。
殷危娄的瞳孔骤然紧缩。
来人白衣胜雪,却因为抱他回来,袖边带着一点血污,墨发如瀑有一缕落在胸前。面容冷清,眉间有一点朱砂痣给这张冷清的脸平添了颜色。
那人是他的救赎、他的欲念、他的心魔……
他的好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