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情幻境,已经只剩下一个怒。
怒最真。
姜笑渊揉了揉自己胀疼的额角,感觉自己已经能随时晕过去,然等他再睁开眼时,眼前又是一片清明。
他正在尝试引气入体,然后失败了,姜武找到了他说他未婚妻来了,熟悉的场景再次续演。
这是赫连毓退婚时的场景,然这一次的退婚却又完全不同,他的师尊没有来,他一个人被嘲笑,他姜家被人欺辱,他哈哈大笑如同癫狂。
愤怒,不甘,怨恨种种情绪于他心头炸开,以及一丝不可察觉的害怕,他害怕这才是事实,而那个天降师尊护他周全的退婚才是他的幻梦,是他在不甘愤怒中产生的幻想,就如同一场梦,梦醒了,自然什么也就没了。
他与赫连毓击掌为约,退下婚事,愤怒不甘中的他激发了血脉力量,从而奋发图强机遇不断,让赫连毓后悔了当日的所作所为,他的人生已足够完美,机遇美人财富他都不缺,可是不对,这都不对,他的生命中应该还有一个冷淡女子,在他最痛苦无奈的时候收他为徒,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死去时抱住他,明明是一个冷淡的人,然却会安慰他给他温暖,可现在他弄丢了那个人,那个给了他希望与温暖的人不在了。
他就如同大梦一场,然究竟是周公梦蝶还是蝶梦周公,而哪个才又是现实呢?他已分辨不清。
已经功成名就的姜笑渊不再畏惧任何人,也不会有任何人能欺辱嘲笑他,然那种格格不入以及精神的空虚让他害怕,眼角划过一滴泪水,已经足够刚劲挺拔的他将自己蜷成一团,喃喃自语,“这都不对。”
遂又小小声,甚至是有些委屈的叫了一声“师尊”。
可惜四周静谧一片,无人回应。
如果看了一场大幅度删减版《沧澜变》的阮锦白眉梢微微一挑,这是天道在示威吗?
不过小朋友怎么又伤心了,这本来是他既定的未来走向,为何还是不开心呢?
阮锦白眉峰缓皱,无名的情绪于心中酝酿,他似乎看出了什么,然一想到男主的后宫佳丽三千人他又默默否定了。
不过这既然是他的徒弟,那自然也就是他的所有物,岂容一个区区幻境如此玩弄,就算要欺负当然也得他亲自欺负。
然这七情幻境却又是十足十磨练心境,于男主有利无害。
“师姐,按道理只要姜笑渊意识到幻境与现实的差别即可成功度过七情,可他怎么到现在还出不来。”阮锦白传音问道。
逄菡尊者面色严肃的看着水镜,听到传音后才神色微缓,“师弟,你这徒弟不简单。”
七情幻境就连那三位出自各大势力的千金可都没有姜笑渊过的这么轻松,就连她极为看好的宣若涵暂时也被困在了哀境里面——女子到底要比男人更加多情善感一点,也难免为其所困。
如此感叹了一句,逄菡尊者继续道:“他现在已经分不清现实与幻境了,最后一个幻境本就会混淆现实与幻境,他现在并非是分出现实与幻境,只是对现实中某样事物有执念,才会一直希望幻境中的一切是虚无。”
执念?
姜笑渊能对谁有执念,自认他这个师尊还不够格,再想起对方那日好似春心萌动的模样,这小家伙果然是喜欢上谁了,可对方在幻境中分明与皓月宗这三个后宫都相遇了,然为何对她们都不假辞色。
还不待阮锦白想明白,逄菡尊者的传音就又传来,“本尊已经很多年没看见师弟在意过谁了。”
阮锦白眉心一跳,随即淡淡道:“他是本座唯一的徒弟,自然也就不一样。”
逄菡尊者笑了笑,雍容的脸上竟带出几分温柔,揶揄道:“师弟,师姐当年只有一个徒弟时也未曾这般用心。”
自然是不一样的,因为他不是逄菡尊者,逄菡尊者的徒弟也并非是主角。他想养一只天道之子,且他还想掌控对方,所以前期是投入是有必要的。
……
分不清现实与幻境,愤怒可以支持姜笑渊一时的顽强,却无法让他一直忍耐这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没有师尊的世界毫无意义,过了这么久,姜笑渊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自己对师尊的心意,然当他察觉心意时,那个人却已经不再了,如此又何必苟活。
利剑穿心而过。
血液流失,身体逐渐变冷。
终究结束了。
这个肮脏又无趣的世界。
……
再醒来时,姜笑渊的头又一阵阵的抽疼,甚至比之前还疼,他疼得呲牙咧嘴,脚下一滑就摔进了一个怀抱,冷冽寒香扑鼻而来,姜笑渊呆愣愣的抬头看向熟悉的高挑女子。
“师……师尊?”姜笑渊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自杀挺好玩对吗?”阮锦白冷笑道。
“师尊。”姜笑渊一把紧紧搂住阮锦白的脖颈,眼圈红红,本来还打算好好给男主上一下政治课的阮锦白一时沉默了,怎么他还委屈了,男主这是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先发制人了吗?
“师尊?”姜笑渊不确定地又叫了一声。
阮锦白无奈了,在幻境中不是挺能的吗?说自杀就自杀,怎么一出来就像被人抛弃的小狗狗一样委屈。
“我在。”阮锦白叹息道。
低沉的声音缓缓在耳畔响起,清风吹过,冷香拂来,也同样扰乱了姜笑渊的心。
胀疼的头终于勉强罢工,他满足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