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于午门外当众廷讯,这可是件大事。不一会儿,消息迅速传遍京城,在午门外几乎堆满了看热闹的群众。
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三法司在午门外设下刑堂,六部九卿全部到齐,又有许多皇亲勋臣同列陪审。
魏忠贤在狱中惶恐不安,可是左思右想,始终猜不透皇帝为何要公开审他,而不是直接拉出去砍头。
锦衣卫提了他,押至午门外。他放眼一瞧,见提审官是都察院的左御史曹思诚、刑部尚书苏茂相和大理寺少卿王永光,这三位大人他都认识,不仅认识,而且他们也是他的徒子徒孙。魏忠贤心里面忍不住嚣张起来,不慌不忙,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轻蔑地环顾了众人一眼,冷笑道:“在座诸位,不知是谁要审我?要不要我把你们的家底都捋一捋?”
如今他倒不是不畏死,如此猖狂作态,正是想以气势震住这些人,令他们不敢予以审问,最好逼得皇帝亲自出面,才好当面求情,谋求生机。
除了刚才的三位大人,剩下的官员虽然未必是他的一党,但是曾经作为东厂的提督,对这些人的底子一清二楚,平时递个小话,送点礼物,这些事他都知道,被他这么一说,这些官员自然心虚,竟然无人应答。
魏忠贤一看,胆气更壮,双手举着镣铐仰天大笑道:“满朝文武百官,都出自咱家门下,哪个有资格审我?”
虽然这句话有些夸大其词,但他曾经一手遮天,所有能当上官的多多少少都巴结过他,那些不会来事儿的,早就让他打发走了或者永久的消失了。朝廷中约七成是他的徒子徒孙。可见阉党集团的庞大。
文武百官,乃至三法司的官员脸上发烫,虽然魏忠贤如今已是阶下囚,可是积威之下,竟然没有一人敢冒头斥责。
刑部尚书苏茂相脸色涨红,有心出口呵斥,但见都察院、大理寺两位大人都不曾言语,他也不愿露这个头。而都察院、大理寺的两位大人也各有想法,刑部主刑名、都察院主纠察、大理寺主驳正,初审那是刑部的事儿,他们自然不愿意替刑部露头。
可是当着满朝文武、王侯勋卿以及京城百姓的面前,如果任由一个囚犯嚣张跋扈,而且又是在午门之前,岂不损害皇家的脸面?刑部尚书苏茂相只好硬着头皮,软绵绵地说道:“魏千……千万不要胡言乱语,囚犯在大堂之上不要太放肆。”
魏忠贤哼了一声,拖着脚镣,肩膀左右横晃,俨然一副东厂提督的模样,大步走到三法司的几位大人面前,斜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冷冷斥道:“拿把椅子过来!”
众人都不敢应声,就在此刻,陡听一人大声道:“椅子就不必了,先打十廷仗再说!”
随即一位老太监慢腾腾地赶了过来,往三法司几位大人前边一站,后边两个小黄门紧跟着追了上来,把抬着的椅子放下,那老太监笑微微地往椅子上一坐,笑容可掬地道:“魏公公,你好大的威风啊,咱家可不是出自你的门下,审不审得了你?”
魏忠贤一看来人是曹化淳,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在他权势熏天时,因为和曹化淳争权,便找了一个由头把他送进了信王府。如今风水轮流转,曹化淳当了东厂提督,而自己却成了阶下囚,曹化淳焉能给他好果子吃?
魏忠贤一抖铁镣,嘶吼一声就要扑上去,曹化淳端坐不动,竖起一根手指,跟随他来的一队官兵中立刻冲出两个校尉,将魏忠贤死死地按在板凳上。
曹化淳慢条斯理地道:“来呀,囚犯蔑视公堂,打十个板子,好好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公堂之上!”。
两个校尉立即将魏忠贤死死按住,摆手让两旁扶棍而立的衙役用刑。
魏忠贤怒吼道:“曹化淳,你这老阉人,竟敢对咱家动私刑?!”
曹化淳翻了翻白眼儿,不屑地说道:“看看,看看,说你从小是流氓,不进私塾读书,现在不学无术了吧,三法司会审,须将本犯先拷打一顿,然后才会审案,这叫杂治。就像是以民告官,告至大理寺,那得先滚钉板,才能受理你的案子一样,是不是这个理儿呀,几位司法大人?”
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位大人不敢抬头看魏忠贤,低着头齐齐道:“公公所言不假。”
曹化淳笑脸一收,喝道:“给我打!”
两个衙役一顿棍棒,打的魏忠贤屁股开了花,他不愿在老仇人面前服软,一顿板子打完,鲜血染红了衣袍,愣是没吭一声。
曹化淳笑眯眯地说道:“大明朝的文武百官乃是当今圣上的臣子,你偏说是出自你的门下,这就是大逆不道!只此一端,便可以定你的死罪!我问你,贪污受贿,勒索钱财,可是有的?”
魏忠贤低头寻思片刻,方恨然抬头,然后忽然间在侍卫群中看到了一张万分熟悉的脸庞,他心里掀起一阵滔天巨浪,想都没想快速答道:“有的!奴才知错了!奴才认罪了!”
三法司的三位审判大人目瞪口呆,不明白前面还嚣张跋扈的魏忠贤为何突然间就认罪服软了。
曹化淳一指目瞪口呆的三法司大人,喝道:“记上,贪污受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