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良嗣心中狐疑,他知道这家伙一旦出现这种“发病”的状态,就说明他已经极端的看轻眼前的对联了。
仔细的又看了对联,除了颇有难度一时对不出来,别的没毛病啊。
“子枫觉得此联如何?”两人关系渐熟,赵良嗣便直接唤了奕子枫的字。
奕子枫见也没有外人,唯一的一桌人在他们斜对面的隔间里,还拉着门帘,再整下去实在耽误吃饭,便道:“联是好联,只是肚子饿了,我就胡乱写一个,好坏都赶紧上楼吃饭了。”
赵良嗣正愁一时对不出来,见奕子枫这样说,以为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窘境,故来插科打诨解围的,倒也暗生感激。
奕子枫拿过笔来刷刷的写了下联:五言绝诗施施施施主之才。
斜对面门帘一晃,里面一人露出了惊讶之色,随即隐没。
写完了之后,奕子枫身体后退一些观察自己的字,似乎比昨天更顺畅些,转头一看,发现赵良嗣和陆教谕都已石化。
赵良嗣和他聊了一路,佩服他的见识广博,料他学识也定然不差,但是想破脑袋也没想到他对这样的下联只是在呼吸之间,这已是用鬼才都不足以形容的了,略定心神再细品他的字,额头顿时泌出一片细汗。
陆教谕何尝不是如此?!
“公子这字师出何人?”陆教谕已经呼吸急促,他和赵良嗣不同,育人子弟第一习惯就是看字。
“公子可不敢当,小子奕子枫,这字是我没事的时候瞎写的,小子目前在赵家舍馆求学,师从米慕沛老先生。”奕子枫不习惯古人对老师尊姓名讳的介绍,直接用了后世的方式,管他呢!
陆教谕一愣,米夫子是他老友,怎么从来没有向自己介绍过他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弟子?
难道两人之间有什么芥蒂不成?怪不得奕子枫刚才介绍师从只是随意全名的叫了出来。
不过也不像,刚才介绍时这孩子脸上还是很恭敬的,而且那种介绍似乎听起来随意又不失亲切。
门帘一响,那一桌有人出来,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青年看了桌上的字一眼,拱手行礼道:“见过奕公子,恕在下冒昧,不知可否为我祖父求字一幅?”
奕子枫笑道:“公子孝心可嘉,只是我的字迹拙劣,怕污了令祖的眼睛啊!”在他感觉大宋是中国文化最璀璨的时代,自己的字其实是不敢拿出来见人的,至于梅娘的夸赞……自己人的鼓励做得了数吗?
“公子过谦了,家祖特别喜欢少年人书法,说有生机勃勃之意,他老人家见字后一定会非常高兴的,还请公子赐墨。”青年再次一拜,不等他答应,自己动手把笔纸铺好。
这是个急性子的哥们,不过不讨人厌,奕子枫扶额而笑。
“献丑了!”拿起笔略一思索,写了福禄寿三个字。
青年如获至宝,连谢都忘记了,转身快步进了他那个隔间。
奕子枫忽然拍脑,他刚才写的随意,竟然写的是简体字,刚想喊住那青年,却已不见了人影,只好摇头作罢。
几人随即离开二楼向三楼而去。
二楼的隔间内,青年双手把那三个字呈给了一个老者。
“祖父,字我已经求来,只是这三个字我竟然不识两个!”
“居然还有子厚不认识的字?无妨,我只要他的字就行,写什么就看天意。”
老者接过字,仔细的看去,先是迷惑,然后面现激动之色,思索片刻站起来从身上摸出一枚青钱递给青年。
“子厚,一会去楼上自报家门,然后把这枚青钱送给那位公子……再送二十两金,就说这是润笔费,请务必收下。”
“祖父,既然送了青钱,为什么还送金给他?”
“呵呵,你不懂,若不送二十金,他哪里知道青钱的重要?说不准哪天就随手仍掉了。”
青年恍然而悟,能送二十金的人送一枚青钱,不用说那枚青钱的重要性必然被送金人看的更重。
“祖父,这可是曾祖父留下的最后一枚青钱了。”
“呵呵,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没青钱本身就是你曾祖父留给他的,他当初临终曾跟我说过世道将乱,要我们举家迁往川中,若是述职途中能遇到解元郎,就把这枚青钱送与他,可以不必迁徙,若是遇不到,须早做准备。”
“啊?原来是曾祖父的交代,可您又怎么知确定他就是解元郎?”
“当初我也和你一般疑问,你曾祖说有一副解元联,解元解得学士解不得,又道解元写字,一幅三字两不识,他写完对联之后,我差不多断定他是解元郎了,再看到赵学士,就更加确定,只是有点好奇你曾祖说的一幅三字两不识究竟何意,没想到居然也应验了,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看到三楼这幅上联之后一直不走的原因吧,如果他不出现,我会在这里等三天。”
“曾祖父学究天人,孙儿拍马不及!”青年头上已经见汗。
“你曾祖父窥得天机,他自己说本该九十而终,无奈泄露天机太多损了二十三年阳寿,你且去吧,切记态度一定要谦和恭敬,又不要让别人起了疑心!”
青年哪里还有半点傲气,接了青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