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人带着白双思一路轻功飞向岛中央的武林大会场地,那里有块天然的大石台,斗笠人稍一提气,便带着白双思上了石台一旁的高柱之上。 石柱柱身大约有二米见方粗度,高三米多,白双思被点了穴放在上面,眼睛不敢下瞥,双腿都在抖。 斗笠人坐下来运功调息。 白双思眼见他身上冒出一股淡淡的绿气,复又收回体内,收回时闷哼了一声,像是极其痛苦。 “你……”白双思缓了缓神,正要开口。 “什么人废了你的武功?”斗笠人却先她说道。 “你是什么人?”白双思反问。 “你畏高?”那人又驴唇不对马嘴地问了句。 白双思不答。 斗笠人再次挥鞭卷上白双思的腰身,手掌在她腹部一推,将她推下石柱。 “啊——” 白双思终于忍不住凄厉地喊出声,这地方四周空旷,三面环山,回音一波接一波,将她的恐惧也无限延绵出去。 “你准备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那人极其恶劣地笑出声。 “我、准、准备……” 白双思声音抖的厉害,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人解了她的穴,将她抓回石柱上。 白双思瘫坐在柱上,她刚刚被吓的头脑一片空白,心脏骤停,此刻还在不住的打哆嗦。 “何人废了你的武功?” “没人……”白双思大口喘气,“我未、未学武……” “你未学武?”那人声音再次阴冷下来,“你又要骗我?” 白双思呼吸凌乱,她渐渐回过一些神,眨了眨眼睛,抹掉眼中被激出的泪水,“我没、没有骗你,我天生体质特异,外、外公说我不宜学武……” “你是逆经脉?”那人抓起她的手,搭上她的腕探了探,“你不是逆脉,你果然是在骗我,你一向很会骗人。”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没有骗……啊!你要干什么!” 斗笠人将白双思拽入自己怀中,他摸向少女腹部神阙穴和腰后命门穴,将几分内力送入,少女只是微微扭动意图反抗,面上却并无异色。斗笠人在此两位大穴注入的内力要是寻常练过武的人早就痛的汗如雨下了,白双思却没什么反应。 斗笠人冷哼一声,放开她。 白双思这会儿到有些回过味儿来了,这个人,对她的态度,有些针对,说什么自己一向很会骗人,像是个认识她的人,是这四年跳过剧情里得罪的人? 她心里又惧怕,又有些怨愤。那怨愤三分对着眼前这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游戏人物,更多还是对着那个垃圾系统AI,在一个武侠世界观的背景,什么武功都不会,让她做个花瓶吗?就像现在,这么任人鱼肉。 尽管隔着斗笠的面纱,白双思还是能感到那人的目光此刻在死死盯着她。 进入了第二章,她又像是重新进了一次游戏一样,满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 “这,这位侠士……”白双思顺了口气,她想套套话打听点东西出来。 那人嗤笑了一声。 白双思赶紧闭嘴了,虽然没什么道理可言,但危险本能让她下意识察觉,自己刚刚的话好像又不小心触到了他哪块逆鳞。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 那人怀里掏出一个白净的瓷瓶,倒出两粒药丸,扔进面纱下的口中。 男人的手指修长,白的没什么血色,在月光下好像透明一样。他两指捏着红色的瓶塞子,颜色对比十分明显。面纱轻轻撩起一角,露出一小片脖颈和下巴,同手一样,玉白的肤质。 什么东西在白双思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白双思从商场兑了点辛辣香料出来,用袖子盖着抹向眼睛。 少女跪坐在石柱上,她发髻衣衫皆因刚刚一番拉扯散乱开,眼睛红通通一片,坐着默默垂泪,小声啜泣,时不时看上面前的斗笠人一眼,那模样十分凄凉。 “别哭了。”斗笠人见她哭的完全停不下来,语气不耐,似乎有些烦闷。 “我、我告诉你,”白双思哭的有些打嗝,“我爹十分厉害,他不会绕过你的,我还认识很厉害的人,他也会护着我……” 斗笠人没有接她的话问是谁,白双思只好继续自顾自说下去。 “我告诉你,他绝对比你厉害千万倍,他对我最好了……我、我让我夏哥哥来找你……” “夏哥哥?”斗笠人终于有了反应。 “没错,夏……”白双思顿住,一时不知道该用夏自慎还是夏忘愁二者中哪个名字好,只能继续刚刚的叫法说下去,“夏哥哥……” “江湖中夏姓的高手,闻所未闻。” “那是你孤陋寡闻!” 斗笠人冷哼一声,隔了一会儿,他又说道:“五年前倒是有个夏家庄,庄主是个夺人宝物的伪君子,一家都被正道斩杀了,那也是个废物,算不得什么人物。” “你、你不许说夏哥哥爹娘坏话!” “我说了,你又能如何?”斗笠人嘲讽道。 白双思怒视着他,只是她眼睛哭的红肿,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这个反应,白双思心中哀叹,八九不离十了,这个表现出有些恶趣味性子并且十分针对自己的斗笠人,就是夏自慎。 他怎么成这样了? 她还在猜他也许是个黑的,看看现在这副样子,确实是个黑的了,这是原本的人设?那自己之前兴许有用的攻略套路,都白瞎了,她被AI强制跳过的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几分钟的时间,踌躇满志着要攻略的、对她有淡淡好感的小少年,就变成对她有几分恶意和怨愤完全立场对立的大少年了。 白双思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上的香料,那东西刺激的她眼皮都开始肿起来,她几乎要睁不开眼睛。她一面擦一面在心里盘算着,没用多长时间,到又想到一个主意。 白双思试图欺身上前,假意要锤夏自慎,夏自慎一只手将她按住。 “不自量力。” 白双思胡乱挣扎,踹掉了夏自慎头上的斗笠,随即半张着嘴,呆在原地。 这呆到不完全是演的。 少年长开了许多,气质还介于男人和小少年之间,五官渐渐显出分明的棱角来,黑发红唇,高眉深目。虽然还是眼下一道笑纹,唇角带勾,却因气质阴郁而显得似是常带嘲讽之笑,眼角那颗红痣如血,月光下如同摄人魂魄的妖怪。 “夏、夏哥哥……” “认出来了?”夏自慎面上嘲讽之意更甚,“思思妹妹不是说,夏哥哥最是特殊,与旁人都不同吗?怎么认出来要这么久,看来与旁人也没什么不同,还是,尚且不如旁人?” 白双思一下子扑上去,揽住夏自慎的脖子。 “思思好想你啊,夏哥哥,你这些年哪里去了?我根本、根本不信你已经……” 白双思先发制人,她不管那智障AI给她写了什么鬼剧情,后续再往回掰好了。眼下先安抚好这个小少年最重要。 少女呜呜哭个不停,不住地说多想他,比刚刚更为狼狈,温热的泪水顺着夏自慎的脖子流进他的衣领内。 少年举起手,也不知是想推开她,还是想拍拍她,咬牙了半柱香工夫,还是放下了。 待少女哭够了,抬起一张素白的小脸儿,手还紧攥着他的手,像是怕他跑了似的,她仰头看着他,如同四年前一样。 “夏哥哥,我、我到处打听你的消息,到处都找不到你……” “是嘛,那为何我尚在衡山时,你来只却去围着奉江师尊转。我要寻你却被你那两位师兄拦下,说闺中女儿不便见外男。”夏自慎看了看白双思抓着自己手的那双小手,“我还有些疑惑,十岁还与陌生男子同被而睡毫不忌讳的思思妹妹,怎么突然如此家教森严了?” “我,我不知道这种事……夏哥哥找过我?”白双思自动忽略他的讥讽,她一听两个师兄既然出过面,那就什么都不与自己相干,打定主意否认到底。 “哦?那为奉江师尊熬汤送点心时,迎面走过装作不认识我的思思妹妹,难不成是我眼花?” 这个垃圾AI!白双思忍不住要爆粗口了,坏我大事!怎么还有这种剧情! 白双思垂下眼睛,面上带上了丝羞涩,“那是因为,我气夏哥哥都不来找我……我原以为,夏哥哥不想理我了,就赌气……” “原来如此,是我错怪思思妹妹了。”夏自慎叹了口气。 白双思抬眼看去,却见他面上愈发阴郁,与口中言语全不搭调。 “白思思!”他叫的还是她给他的名字,没有叫她的原名,一只手捏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摸上她的脖颈,“你小小年纪,好会骗人作戏,是不是以为,自己聪明绝顶,可以玩弄人于股掌之上!” 夏自慎的体温较旁人偏低,触上白双思的肌肤,激起一层细密的疙瘩,话中冷意比手间温度更冰人,白双思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语气森然:“知道怕了吧?你父亲要是不把那千年玄蛇皮拿来,我就扒了你的皮!” “夏哥哥,我从未骗你……”白双思眼睛盯着他,一片坦荡。 夏自慎不想再听了,抬手就要点她的哑穴。 “父亲为人刚正,他宁愿我这个女儿死,也不会做出违背大义的事情。”白双思继续说,“要是夏哥哥想要那块蛇皮,我会偷来给你。思思说过要对夏哥哥好,就是会对夏哥哥好的。” 夏自慎嗤笑,“我不信你。” “夏哥哥应该知道我爹的秉性,你让我去一试,只会多种可能,并不吃亏。” “你还是这么的伶牙俐齿,这张小嘴儿怎么这么会说。”夏自慎微微眯起眼睛。 “夏哥哥这四年一定吃了许多苦,思思不会怪夏哥哥的,夏哥哥永远都是我的夏哥哥,是思思的错,这四年没能陪着夏哥哥,也没像许诺的那样护着夏哥哥。” 夏自慎的手指抖了一下。 他冷哼一声甩开了白双思的手。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样。” 白双思心里长叹一口气,好累。这种不要脸的攻略方式。 AI这个死东西,给她写了个什么剧情,夏自慎那态度,绝对不仅是被他嘴上轻飘飘挑出来说的那两样的对待,绝对还有什么,才能让他说自己惯会骗人作戏。 可是现在连基本信任都没有了,根本撬不开他的嘴,就更没法往回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