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那仙鸽似是成心与她过不去似的,她愈是追赶,它就飞得愈快,还时高时低,探头挥翅,不断挑衅钟白。
“仙鸽,别闹了仙鸽——”钟白跟在它后头,好话说尽……
它呼哧了会,落在了橱柜里的碗碟上,一摞子碗碟摇摇欲坠,吓得钟白一声惊呼,好容易扶稳了那碗碟,又见那肇事的家伙落在了炊堂中央的灶台上,旁边是锅没有盖盖子的白粥,似是熬到一半少了柴火,想来王伯可能出去寻柴火了。
钟白好声好气对那仙鸽道,“好仙鸽,乖仙鸽,今日之事都是我的不对,待我回去给你赔不是,我给你买鲜虫子好不,来,听话,昂~”
那灵物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看她,又低头看看锅里的白粥。
钟白惊喜,顿悟,“我明白了,你想喝粥!”
“咕!”
仙鸽往那白粥跳近了两步,低头瞅了瞅,忽然俯冲下脑袋,似要去就锅里的粥,鸟喙却在白粥之上咫尺停下,收回。
它仰着张了张嘴,恍若真的在认真咀嚼什么似的,小脑袋晃来晃去,娇憨可爱,钟白不知它这是何意,只觉得这仙鸽也忒有趣了。
然而下一秒,那双黑黝黝的眼珠子却忽然一翻,仙鸽的雪白身形左右摇晃了下,自灶台一头往下面栽了去。
钟白手疾眼快接住了它,惊慌道,“仙鸽,仙鸽!你怎么了仙鸽!”
话音刚落,掌心的雪白小影蹬了蹬腿,又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
钟白有些错愕,愣了好一会,终于缓缓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粥里有毒?”
未等仙鸽反应,钟白已率先想起了,前世休沐之前,飞云峰上的弟子无端害了场病,上吐下泻,柳医师说,那是害了蛮疾,但他没有看过这病,也寻不到办法,正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
沈煜川站了出来,声称自己会些医术,还开了张药方。起初,飞云峰的弟子们对沈煜川是鲜有好感的,谁知照沈煜川开的药方子抓了药喝下,竟奇迹般的个个都好了。当下,他们对沈煜川纷纷改观,那日之后,沈煜川在飞云峰的声望便日趋抬升。
那时大家查验了剩饭剩菜,并未寻得毒源,后来便认为,蛮疾乃天灾。
如此看来,这便全然是沈煜川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了。
仙鸽又呼哧着飞了起来,落在她的肩头。
钟白沉吟片刻,从一旁橱柜中取了个小盅,装了些白粥进去放进食盒。再拿了大勺,将锅中剩余的白粥尽数勺入一旁的泔水桶,这才带着仙鸽匆匆离开。
柳元非住在飞云峰侧峰的一隅竹林之中,平日里弟子若有病痛,便会来此处寻他,无事时,他便兀自待在竹林中,甚少与人来往,但却与赵既怀关系匪浅。
男人眉目画意妖冶,着一身浅色锦袍,袖袍撩至肘弯,露出凝脂一般的腕子,那握着石樽捣药的手指似乎比钟白都要细长白皙许多。
她还未走上前,柳元非就提前察觉到了来人,抬眼望来,显然诧异了下。
“钟白?你怎么来了?”
“柳医师。”
钟白小跑上前,打开了手中提的饭盒,拿出那碗白粥,皱眉道,“柳医师,您看看,这粥里下的是什么毒?”
上一世并没有人知道问题出在这白粥之上,故而连柳医师都没有找出病因。此番若柳医师能从粥里诊出毒来,且那毒能在沈煜川房中寻到,那便能坐实了他的罪名。
柳元非只微愕了下,并未过问太多,只转身回竹屋取出了一方药箱。
他从药箱里取出一根银针探入白粥,并无明显变化,又用指尖捻了点那粥水放在鼻尖轻嗅,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皱了皱眉心,后竟将指尖送到唇边,钟白急道,“柳医师,不可!”
说时,他已然抿了抿唇,眉间舒展道,“无碍,粥里加了含邳草,这草毒性不强,入口略有酸涩味,食微许倒不会危及生命,只是会造成头晕目眩,上吐下泻之症,若是长期服用,便会危及生命。旧时南无蛊术根源便是这味药。”他凝了眉心,问钟白,“你是何处寻来的?”
钟白盯着白粥,并没有回答柳元非的问题。若没有记错……沈煜川的母妃,元太妃即为南无人,如此说来,便稳妥了。
她又盖上饭盒,对柳元非挤出了一丝笑意,“多谢柳医师,我明白了。”
正要离去,钟白顿了下,转过身来,狡黠笑道,“柳医师,今日之事,切莫告诉我大师兄哦!”
……
紫袍身影很快消失在竹林尽头,柳元非捻着指尖,似笑非笑。
赵既怀,你家小白,叛逆期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