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讶异的回过头来,慌张地眨了眨眼,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小白。”
“师姐,你怎么在这儿?”钟白眯了眯眼,揶揄地笑了,“嘿嘿,我知道了,你在偷看闻余师兄。”
“还取笑我,也不看看现下几时了,我刚刚还听里头先生在念你名字呢。”
“啊!”钟白捏着书包,顿时慌张,“那我先不和师姐聊了,我先进去了!”
她蹑手蹑脚地打开了一道窗户缝儿,观察着里头先生转过身的功夫,将书袋丢到了靠窗的空位上,灵巧地攀上了窗户,却没有马上跃下,她回过头,笑得狡黠,用口型对秦摇道——“帮你拿师兄的笔记册。”
未等秦瑶师姐回应她,身后一声怒斥,“钟白!”
一根教鞭挥了过来。
钟白手疾眼快,接住那教鞭,反手使了一道前两日刚学的飞花旋。那教鞭又高速旋转着,飞回了先生的讲台上,平稳落下。她咧嘴一笑,“先生,早上好啊。”
顿时,安静的学堂里一阵拍手叫好声。
“安静!”那头发花白的先生被她气得胡须直颤,“钟白!你可知现下是什么时候了!”
钟白从窗台跳下,恭敬地冲先生鞠了个躬,笑眯眯道,“回先生,现在是卯时一刻。”
“那我们是几点开堂?”
钟白又笑,“回先生,是卯时整呢!”
先生斥,“你迟到了还敢笑!”
“回先生,师傅告诉我,伸手不打笑脸人呢!”
那先生须眉一横,“柳霁那个老东西,成天好的不教,就会教些不三不四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钟白一听,笑得更欢了,“先生说的是,要怪都怪师傅呢!”
一时间,学堂里的气氛更为欢乐了。
那先生瞪着眼,俨然还未消气,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闻余师兄站了起来,手里还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先生,学生还有一处不懂之处想要请教先生。”
先生只得瞪了眼钟白,没好气道,“回位置上去!”
她感激地望了眼闻余师兄,连忙拎着书袋回位置了。
待师兄问完问题,先生又回了讲台,拿出他厚厚的教案,声音低晦沉稳。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钟白撑着脑袋,本想补个觉的,可刚才闹了那么一出,便也睡意全无了。
先生循规蹈矩地朗诵分析完了文章,又抽了几个学生起来回答问题。他自是知道钟白不会,也懒得抽她费事儿。
几位站起来回答的师兄之中,就属闻余师兄的回答得到了先生的夸奖。
钟白斜撑着头,望着闻余师兄的背影,倏然想到了刚刚秦瑶师姐慌慌张张的样子。
方才走得急,未能来得及仔细看,现在回想来,师姐回过头时,一霎那的表情似乎并不开心,甚至……隐约还有一些悲伤。
她忽然想起了昨夜路过山道时,见到秦瑶师姐拿着一封信,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连她唤了几声,她都似乎没有听到,整个人跟失了魂似的。
课堂将结束时,先生正色道,“诸位弟子,本堂课,该是咱们仲月的最后一堂课了。再过十日,就是你们休沐的日子了。这段日子,你们该回家的回家,不回家的就老老实实待在飞云峰上,切忌四处招摇,惹是生非。当然,若是他人主动挑衅,也切莫畏畏缩缩,没了飞云峰的气势。”
先生的这番话令底下的学生们顿时炸开了锅,人人脸上的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休沐,即意味着放假归家,能从飞云峰上繁重的学习中脱出身来,见到阔别已久的家人了。
可钟白却并不开心。
每年休沐,山上的弟子们就尽数回去了,就连大师兄也要归家待上一段日子,届时,飞云峰上便只剩了她和一堆老古板师伯,好不无聊!
下了课,钟白没忘记要帮秦瑶师姐借笔记册子的事儿。
闻余走在人群的最前端,她追了两步,“闻余师兄!”
“小白。”他并不意外,直接掏出了自己的笔记册子递给她,“喏。”
钟白和他并行一道,“师兄,你最近有没和秦瑶师姐聊天啊?”
闻余师兄顿了下,笑道,“没,怎么了?”
钟白瞟了眼四周,掩着嘴,小声道,“秦瑶师姐似乎出了点事,今天心情不太好。”
身侧这人明显地皱了下眉心,又马上掩盖下,“她不是与你要好?你自去安慰她就是了,告诉我有什么用?”
“啧啧……”钟白揶揄道,“装。”
闻余师兄和秦瑶师姐互相暗恋之事,是她自前世便知道的事情。
想当年,就因为她不小心把洗脸水溅到了师兄的笔记册子上,他就再也不愿意借她东西了。
可那次她替师姐借笔记册子时,只随口说了句“那秦瑶师姐可要失望了”。
师兄一听,虽脸上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手中的册子却直接塞进了她怀中。此后,每次上完课,她只要唤他一声,他就马上交出的笔记册子。
对秦瑶师姐的偏袒溢于言表。
钟白也好奇过这二人为何不直接坦诚相待,但想着这是人家自己的事儿,她一个外人也不便指手画脚,便没有干预。
前世休沐之时,她住进了太子府,之后就再没回过飞云峰,也不知山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后来,秦瑶师姐嫁给了林尚书家的庶出长子,而闻余师兄也投军从戎了,倒是没听说娶了哪家的小姐。
钟白着实替这二人惋惜。这一世,说什么也要帮帮二人。
……
下了学堂的弟子们一窝蜂地往山上食堂涌去,顿时将山道充得熙熙攘攘。
钟白和闻余师兄走在前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忽然,她神色一变——
只见山门处遥遥站着一个人影,风姿绰约、高挑挺拔。
那深邃锋锐的眉眼,正灼灼注视着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