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歇,白鸽乱叫,夹杂着少女呜哇的哭声。
钟白假意哽咽了两声,终觉得不该当着大师兄的面揭穿人家的秘密 ,便委婉道:“大师兄,我都知道了……只要大师兄喜欢,我都支持你!”
赵既怀:?
钟白挣扎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就,二师兄都告诉我了,你、你不喜欢我这样的。”
赵既怀显然一愣,很是意外地哦了声:“那我喜欢哪样的?”
“就、”钟白为难地垂下眼 ,“就是二师兄那样的嘛!”
非要她暗示得这么明显吗!
……
……
若是可以,赵既怀真想拿把榔头敲开她的脑瓜,看看里头每天都在想什么。
他冷着脸站在苍茫高台上,无言良久……最后一把扛起脚边那人,不由分说地往回走。
“等一下,大师兄,那张大字报还没拿——”
赵既怀面色一沉,“你还敢提那字报。”
……
钟白觉着,自己明明是在帮大师兄寻觅良人,却落了个被锁入房中不许吃晚饭的下场,定是她用错了方法。
大师兄最是低调之人,这种隐私哪儿愿意这般大张旗鼓地让人知道呢?
也是,怪自己考虑不够周到。
“咕……”叫了一下午的白鸽敬业地呜咽了声,深觉得仙君将这任务分给它是在公报私仇。
钟白瞥它一眼,确信:嗯,这鸽子一定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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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戌时,天色已暗。
赵既怀终是于心不忍,在小厨房那儿拿了些糕点给钟白,她这会倒是老实本分,乖巧认错,还向他保证以后断不会再做出这种事情了。
想来,汪岭与她说的话该是个误会吧。
飞羽殿前的广场上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飞云峰的弟子们平日里不便下山,每月十五,便在此处搭台兜售二手货物,或以物易物。
赵既怀正要回自己住处,路过此处,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背影,是汪岭。
正好,过两日师傅出关,有些事情要与他交待。
汪岭停驻在一处摊子前,想着今日对小师妹说的一些话确实狠心了些,怕是伤了她的心,这会便买个胭脂给她赔罪吧。
赵既怀走近时,只见汪岭拿着两盒粉红胭脂喃喃自语:
“这个好看吗……还是这个好看吧……”
……
他把汪岭叫到了角落,神色复杂。
“我……我不喜欢你这样的。”
“……”
汪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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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白怕黑。
那人曾极尽温柔地哄她:
莫怕,往后每一个夜晚都有朕陪你。
呸!这龟孙。
而后,每个她孤枕难眠,独守空殿的夜晚,他在哪儿?
他宿在柳嫔、郑嫔、高贵妃、安答应那儿,且个个都有他的迫不得已和苦衷。
提起裤子说话就是硬气。
长夜漫漫,钟白无心睡眠,索性拿了长鞭走到殿前
指尖拂过这金紫交替的细巧长鞭,钟白有些恍神 。
这鞭子是她十岁生辰那年,大师兄送她的生辰礼 。这鞭子以西海良木作柄,蟒山赤尤作皮 ,据说这一条鞭子就能买下南骆的一座城。
她拈了拈指尖 ,仿佛揩下了一层尘埃。脸上的表情在黑夜中显得不太分明 。
殿前寂静无声,唯广场四周的夜灯被一道道凛冽的鞭风震得摇晃,月色皎洁,将黑夜 镀上了一层银辉,衬得少女的脸更为清冷惊艳。
一片静谧之中,突兀的声音骤然传来,“好鞭法!”
钟白浑身血液都顷刻凝固。
……
这声音,她刻骨铭心。
只一瞬间的慌乱,她退后两步,冷声,“你是何人?”
“师姐勿怕,我是回来取落下的剑的。”那人隐蔽在石碑后的黑暗中,轻笑着与她扬了扬手中剑,“师姐舞得真好。”
钟白冷冷凝视着黑影,没有应声。那人见状,倒也未作纠缠,只说了声再会,便无声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片刻后,她抬起头,屋檐下的白鸽也双目滚圆地回望着她,默然肯定了她心中所想。
沈煜川……
她握紧了手中金鞭,发白的骨节被拧得生疼。
乌云起,将月色微微蒙了一层薄纱,将星星完全隐匿了起来。
一阵脚步急促,大门猛然踹开。
钟白正跨步冲进去,便听见耳旁一声呼啸,长剑刺来,她矫捷侧身,堪堪躲过那凛冽剑势。
“大师兄,是我!”少女身上独特的香味将他扑了个满怀。赵既怀收剑,惊讶,“钟白?”
她缓了口气,“大师兄,沈煜川闯进飞云峰了。”
“沈煜川?” 赵既怀皱了皱眉心,打亮了屋中灯火,却见紫袍少女握着金鞭,身子僵直,小脸煞白,“发生什么了,可是他欺负你了?”
“不、不是,方才我在宝仙殿外遇见他了。”
赵既怀顿了下,“夜色沉黑,你可是认错人了?”
钟白着急,却又不能直说她对这声音有多熟悉 ,“不会的,我听得真切,那人竟唤我师姐。可我哪有师弟啊!”
赵既怀默了两秒,忽然轻笑,“叫你师姐的就一定是沈煜川吗,许是哪个师弟睡迷糊了,将你认错了…”
他揽过钟白肩膀 ,温热的掌心在她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 ,声音中带着他特有的温柔,像一根羽毛,轻飘飘地抚慰了钟白心中慌乱,“…何况我申贴都还未下发回去,他纵使是急了,也不该此时上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