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林巧玉 改成了 林巧娘,免得和文佩玉名字重合~继续码字,晚上把下一章补全。 不知何时,风静树止,周围一片死寂,连声虫鸣也无。 胸口急跳两下,林巧娘双手握拳,深吸口气,轻手轻脚的转身,打算原路返回。 许是这里实在安静,她便也下意识的不敢出声。她甚至有种错觉,只要自己稍有动作,就会引来什么可怕的东西…… “桄榔!” 身后忽然一响,似是某个金属物重重掉落在地。 神经质的剧烈一抖,林巧娘一手抚胸一手捂唇,险些吓得尖叫出声。 不可抑制的加重喘息,冷汗迅速氤湿了衣衫。夜风一吹,后背冰凉冰凉的,仿佛正有人对着她吹气…… 颤巍巍的双手合十,她在心底默念数遍“阿弥陀佛”,稳了心神,才大着胆子偏转身体。 “——谁?” 略显嘶哑的扬声喝问,她的尾音微微发颤:“是谁在那儿?” 风声簌簌。 树影婆娑。 良久,无人应答。 僵硬的立在原地,她双目圆睁,警惕四顾,竖起耳朵,仔细分辨着身周所有的动静。 沙沙,沙沙—— 这是草木拂动摩擦的声音。 刷拉,刷拉—— 这是冷风吹过瓦片的声音。 咔嚓,咔嚓—— 这是…… 身子倏然一颤,她全身的血液都在这瞬凝固了。 这分明是行走时,脚底踩碎枯叶发出的细微脆响! 有人,就在身后,朝她走来! 似是察觉她发现了端倪,脆响声忽然顿住,消失了。 林巧娘绷紧神经凝神再听,除去自己急促的呼吸,周围却再也没了其他响动。 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或许……真的是幻觉? 如此猜测着,她刚一放松,脚步声忽又传来,而且这次一下一下,比之先前更重更急!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越来越近,越来越快,眼看离她只有一步之遥—— “啊——” 崩溃的尖叫划破长空,林巧娘猛的转身连连后退,不料双腿虚软,左脚踩上右脚,没逃两步就一屁股跌到了地上。 紧闭双眼嘶声大吼,她一气叫破了嗓子,直到再也发不出声,才喘着粗气,“呼哧呼哧”的瘫软下来。 连绵的阴云幽幽飘过,稀薄的月光倾洒而下。 坐在地上顺了会儿气,林巧娘一抹脸,才发现整个人早如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浑身湿透了。 不过,如此发泄一通,她却反而轻松下来,恢复了胆气,脑子也开始重新运转。 这个角落偏僻冷清,少有人迹,虽然盖了两片下人房,可府中的侍婢没那么多,因此一直空置着,无人居住。 大半夜的,谁会跑到这里来? 全是自己吓自己。 便是有动静,定也是猫猫狗狗…… “哐啷!叮——砰!” 她刚这样想道,身后突然又是一阵乱响。依旧是金属落地的沉闷声音,其间夹杂恶意的碰撞,仿佛顽劣小儿正拿着铜锁一下一下在敲打木门。 心脏骤然一停,继而怦怦怦怦,跳得更加激烈。 林巧娘双手拄地维持着起身的姿势,满脸惨白,寒毛直竖,头皮都要炸起来了。 抖抖索索扶紧身边的大树,她深吸口气,紧紧闭了下眼,而后破釜沉舟的倏然站起,“刷”的转身: “谁?——到底是谁?!” 外强中干的厉声高喝,她屏住呼吸定睛凝望,却意外的愣了愣。 黑漆漆的下人房中,一点晕黄的烛火猝不及防映入眼帘。 紧靠里的一间屋子,木门虚虚掩着,有个人正举着油灯立在门边。 她面朝这个方向,朦胧的灯火勾勒出身形轮廓,可惜光线太暗,怎么都看不清脸。 一把按住胸口,林巧娘长舒口气,彻彻底底的松懈下来。 ——估计是哪个新来的下人,正在屋里鼓捣着什么,听到她的怪叫,这才出来瞧瞧…… 也可能,人家早便睡了,生生被自己吵了起来…… 又或者,这片房子年久失修,说不准是哪扇门的锁头坏了,啪嗒落地,碰巧吓她一跳。 都怪黎安那小混蛋,最近总跟她念叨神啊鬼的,世子把那神棍撵出去果然不错,她回去后定也要告诫他离那陆姑娘远点…… 东想西想的走近这间屋子,不知为甚,林巧娘的心底毫无来由的升起一股微妙的寒意。 就像面对强敌或某些未知的恐怖时,身体自动做出的示警。 用力咬紧下唇,她眉头微皱,脚步慢慢缓了下来。 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吱——呀——” 木门幽幽被推开,那女子抬臂冲她招了招,示意快点过去,接着方向一转,复又举着油灯轻悄回了室内。 盯着她渐渐暗下去的背影,林巧娘越发觉得这婢女有些怪…… 顿在原地垂眸沉思,她正犹豫,屋里忽又响起了叮里当啷的碰撞声。 无暇细想,她急走两步,一把推开门,抬腿迈了进去…… —— 闷头闷脑的闯出后宅,黎安一路疾走,时不时的抬手抹把脸。此时已近夜半,除了巡守侍卫,其他无事的早就歇了,大家知道他是世子身边的,便都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跌跌撞撞,一路无阻的去了文曲院。 今儿萧逸心情不好,半夜舞剑,黎平不敢提前睡下,就在院子里吹风醒神。伸展筋骨活动了一下,他正待回去伺候,却忽然瞧见个熟悉的影子远远小跑而来—— 头疼的揉揉眉心,黎平上前几步凝眸一望,果然是那不省心的弟弟。 “喂!” 一把拎住来人的后衣领,他皱眉:“你这几天不是和娘一起吗,怎的又过来了?” 黎安不说话,低着脑袋一径挣扎,力道之大,竟把毫无防备的黎平拱得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你这又是发什么疯?”使些手段制住他,黎平也来了火气。半拖半拽把他拉到角落,他强硬的扳过黎安:“你是不是——”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迎着灯光,他看到了弟弟满脸的泪水。 梨花带雨,哭得跟个小姑娘似的。 “你……你这到底怎么了?”又惊又愕的瞪大眼,黎平话都不会说了:“这……你、你、哭什么?赶紧收拾收拾,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大哥——” 囫囵的抹着脸,黎安的眼泪却越擦越多:“娘、娘、娘她……呜……” “娘怎么了?” 黎平闻此一惊,脸色骤然严肃起来。 “娘说,她想、想、想捂死我!”黎安抽抽嗒嗒道:“她后悔没在襁褓里捂死我!哇——” “……休要乱说!”无语的揉着额角,黎平长舒口气。这一惊一乍的,愣是把他吓出一身冷汗:“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你莫不是高热烧坏了脑子吧?” “没有,没有!”黎安一把抓住他袖子:“她还骂我废物,语气可凶呢!” “……哦?” 他便哭唧唧把自己睡醒后的事一一道来。 黎平先还没当什么,而后渐渐惊讶、疑惑、不可思议,最后满面严肃,既惧且疑又踌躇,表情很是复杂。 “就是这样了!”黎安吸吸鼻子,如此回忆一番,他也觉出了蹊跷:“大哥,娘……娘、她怎么一下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黎平沉默的抿紧嘴角,不知怎的,他突然想到了傍晚时世子与陆姑娘的纠纷。 彼时旁人离得远,没人知道他们到底因何吵翻,只是隐隐约约听到她说“府上”“祸事”“薄棺”什么的…… 结合下午那赶走的污秽,他是不是可以猜测,陆姑娘说的是“府上还有祸事,记得多备薄棺”? 以世子的脾气,闻听此言拔剑相对也不稀奇…… 这下,事情就说得通了。 见他只管发呆,黎安摇摇他袖子:“大哥……” “好好说话!”一把抽走衣袖,黎平没好气的训斥:“站直了,瞅你这德性,少在这儿丢人!” 撇着嘴角咕哝一句,黎安左右瞅瞅,小声道:“你说——老娘,该不会被迷了吧?” “被迷”,便是被那精魄鬼怪之类蛊惑,迷了心窍,做出些匪夷所思之事。 民间传说里,若是谁被迷住,就会疯癫至死,除非得高人相救…… “乌鸦嘴!”黎平瞪他一眼,心里却也有些嘀咕。认识陆长安以后,他对神鬼之说更信服了——虽然陆姑娘总说,少琢磨这些有的没的…… 左想右想都不安生,忆起她下午说的“府上还有祸事”,黎平心惊肉跳,一时居然打了个寒颤。 不祥的感觉笼罩心头。 “你快回去看看。”把心一横,黎平当机立断:“不——还是我与你一起,快走!” “你也去?”黎安瞠目:“可世子这边……” “无妨。”黎平说着已经大步迈出:“文曲院有的是仆婢,世子不缺下人。你还愣着做甚?” “啊、哦,走走走……” 因着解释费劲,兄弟二人便拣小路避开了巡守之人。结果他们紧赶慢赶回到小楼,却发现里里外外都没老娘的身影。 顾婆子喝得烂醉,语不成句,两个使唤丫头也唯唯诺诺的,道不出林嬷嬷的具体去处。 彼此对视一眼,他们全都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求了相熟的侍卫帮着一起找人,半刻之后,还是黎平在东北角的下人房里发现了老娘的身影。 他永远也忘不了这个诡异的情景—— 娘亲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说自话,眼睛一直瞧着某处,好像那里有人似的。而后不知发生了什么,她拿起桌上的长绳,踩着凳子往上一甩,打个死扣,慢慢把脑袋伸了进去—— 半月前的场面重新浮出脑海,渐渐与现实重叠。他甚至恍惚了一下,分不清哪处是虚幻,哪处是真实。 那春桃,当时便是如此吊死在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