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清观在山腰上,下山之路是一道蜿蜒的绿意藤径,往上望去则是缀着点点青色的皑皑雪峰。
这日庵里来了几位客人,既不是来还愿也不是来求符水法相,一进庵便匆匆请看门的小道姑带去观主院子,这几人腰间都配着剑,其中一个披着黛色披风的青年夫人,神色肃穆,手指光洁圆滑看上去是保养得宜的富家夫人,脸颊却有些凹陷,略有风霜之感。
这几日有山下村民求药,大点的懂药理的道姑便都去侧门布施,明容年纪小便负责打扫,观主让人唤静濯师太前来的时候,明容正好在打扫观主桌上香炉,院里的弟子走后,她看到几位客人各个都神色凛然,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有些紧张,观主摸摸她的头,让她给客人倒茶。
静濯来了之后,几个道姑也押着一个人过来,明心不知前几天夜里发生的事,心中大为好奇,只见那青年夫人猛地站了起来,目眦尽裂,指着那被捆着的男子说道:
“是他,草上飞游鹰,当日灭我沈家满门的人之中,他便是其中之一。”
这夫人便是沈姝,她又重新想起那日惨状,眼中悲痛之色愈盛,便是把堂下之人千刀万剐也不能抵心中仇恨的万分之一。旁边一位中年长者按下她欲拔剑相刺的手,起身抱拳道:
“多谢贵观帮我们擒住游鹰,此人乃我们沈家大仇人,沈家誓必要亲手将其杀之。只恨我沈家人丁稀薄,弟子武功稀疏,不能直接杀上陇山取那落马坡众人首级。这些贼人皆是虎胆匪类泯灭人性之恶徒,若是得知是贵观帮我们擒住草上飞,只怕会连累芳邻,受无妄之灾。我们今日前来已经封锁消息,便将此人带回去秘密了结,不连累贵观。”
那中年长者言辞诚恳,确实有侠义之家的风范。旁边青年男子一派痛心疾首,拍桌恨到:
“自宫变新皇登基之后,各地祸乱四起,扎寨称王,皇上不顾百姓安稳,宠佞臣,降忠臣,官府和土匪勾结,民不聊生,我希夷剑沈家本是名门之后,家风刚正,如今竟然落得如此下场,真是世道不公。”
观主长叹一声,极为同情沈府遭遇。静濯听到宫变,神色也出现几分凄惶,她开口问道:“若是落马坡再次前来上门屠戮,你们可有办法对付他们。”
那青年男子一脸悲痛之色,无奈开口道:“南粤沈家是我们希夷剑本家,会武的子弟大多都在本家,如今都遭了灭门,我们青城沈家,着实,着实......”那青年夫人脸色愤懑,眼里满是血色。
静濯难以察觉的叹了一口气,她正声说道:“放出声去,说草上飞在青城沈家手上,让落马坡来带人走。”
座下四人皆是面露难以置信之色,那中年长者最先缓过来,声音嘶哑说道:“也好,先发制人总比被打个措手不及要好,他们迟早也会因为希夷剑找上门来,倒不如主动知会他们。”
静濯钦佩看了中年长者一眼,和声道:
“正好我也想会会这落马坡,便同你们一道上沈府看看。”
座下人一惊,眼见这位道姑年纪二十五六,不像内功深厚的样子,江湖也未曾听过有这位人物,但她口气着实不小,脸色却又无倨傲之色,不像胡乱夸口之人。
那长者细细打量地上的草上飞一遍,见他口不能言,四肢绵软,他上前抓住草上飞手腕,发现他体内真气溃散,内力几乎耗尽,老者心中讶异更甚,这手封穴功夫不知是唐门的锁清秋还是眉山的弗穴手。
他望向静濯,初始他们记挂血海深仇,没有仔细打量过旁人,此时正视静濯,发现她举手投足间有一股清贵之气,长眉丹凤,神色冷淡,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气度。
静濯皱了眉头,再开声,语气便带了两分不耐烦:“你们怎的拖拖拉拉,我说了与你们一同去,便无须说怕牵连这种话,只须说何时动身便是。”
观主随意点头道:“那静濯便随着沈公与沈夫人下山一趟吧,带上两个小弟子回来时顺便采买些药材。”转头看向一旁奉茶的明容接着说道,“你和明安办事向来细心,便由你们随静濯师伯下山去吧。”
明容年纪尚小性子单纯江湖中事听的云里雾里,只听明白个下山采买,内心十分好奇,观主说完便开心的点头。
沈家人见这静濯和观主讲话甚为轻松随意,听了心中又是惊楞又是不安,不晓得这观清痷是何来头,有意打探一番见两人不愿谈及功夫门派,担心是有门派的规矩,怕惹人不快,便也作罢。
却说那头静慈得知消息后,便细细叮嘱两个小徒弟,言行谨慎,不可莽撞,路上听静濯师伯教训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