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脸色一变,两边正是剑拔弩张要动手,一名丫环从楼内出来,道:“是温大小姐吗?我家姑娘有请。”
在债主们涌上来之前,温摩迅速闪了进去。
“出来!”
“赔钱!”
“快赔钱啊!”
债主们被挡面门外,群情涌动。
*
不远处,徐广抱臂而立,和一名戴斗笠的黑衣人看着这一幕。
“徐先生,现在怎么办?”黑衣人问,“难得一次他没带护卫,要不……”
“事情都到这么大了,难道还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
“不过,公子说过要那温大小姐,徐先生还要在蛇肉里下毒,若是她真的中毒而亡,公子只怕会不高兴。”
“公子要留她,只不过是想得个玩意儿,可如果她能吃下那块肉,姜知津便也会跟着吃,到时毒发身亡,公子便可以得到整个姜家,你说,是一个玩意儿重要,还是一个姜家重要?”
他的声音细细森森的,黑衣人微微一颤,“先生说得有理。”
徐广眯起了眼,望向乐坊飞翘的屋檐:“姜知津,运气可真是好……”
他在肉里下的是剧毒,只要吃上一口,便是神仙也难救。
可没想到那傻子怕蛇,一口没吃就吓跑了。
*
很久之后,温摩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宁心儿的场景。
宁心儿的屋子在乐坊最高最华丽的一栋小楼上,春天午后的阳光慵慵懒懒地洒下来,她整个人倚在窗下的矮榻上,那身姿比阳光还要慵懒几分,身形如起伏的山峦,腰线是一道极低的山谷,仿佛一掐就能断。
温摩几乎是用赞叹的眼神看着她,太美了。仡族女子以刚强骁勇为美,京城女子以文秀纤弱为美,宁心儿的美却是另外一种,柔情似水,却又柔而不弱,真的能让人心甘情愿溺毙其中。
原来女伎这么美!
她要是男人,她要天天往乐坊跑啊!!
后来温摩才知道,并不是所有女伎都能有宁心儿这种姿色,宁心儿是花榜魁首,乐坊第一女伎,寻常达官贵人千金也难求得一见。
这样的眼神比什么夸赞都来得真挚,宁心儿毫无疑问地感受到了,她慢慢坐起身子,眼波里像是含着三分醉意,外加三分笑意:“你便是二公子的未婚妻?”
“嗯。”温摩点头,“他人呢?”
“在沐浴。”宁心儿道,“哎哟,那一身又是菜叶子,又是泥点子,你们做了什么?”
温摩客观地描述:“他砸了一条街的摊子,现在苦主还在外面呢。”
小老百姓讨个生活也不容易,也许一家老小还指着今天的收入吃饭呢,一会儿她得让姜知津赔他们钱……
这念头还没转完,就见宁心儿一挥手,丫环拿起一只钱袋子下楼去了。
这里视野极好,能看见丫环一径出了庭院,在院门口散了银子,每一份给的定然不少,因为那些苦主最后走的时候还有好几个捉作揖鞠躬的。
温摩再望向宁心儿的仰慕又多了一层,生得这样美丽,出手还这么大方!这位小姐姐放在仡族也是个万人迷啊!
宁心儿笑道:“乐坊是姜家的生意,替二公子还钱,是可以走公账的。”
“这家乐坊是姜家开的?”温摩吃了一惊。
“岂止这家?北里的乐坊,不管坊主是谁,背后定然有姜家的一份。”宁心儿懒洋洋道,“据说从前有一代姜家家主娶了一位乐坊坊主为妻,自那以后,全北里的乐坊就都姓姜了。你是他的未婚妻,连这都不知道么?”
最后一句话里,温摩敏锐地感觉出了微微一丝敌意。
据说也有许多妻子,虽然经受过婚前嬷嬷的教导,但婚后上乐坊抓人仍是毫不含糊,又打又骂,战斗力十足,只是多半是打骂那个好端端待在乐坊做生意的女伎,而不是自家那个长了两条腿自己快快活活非要跑来的夫君。
“你放心,就算成了婚,津津要来我也绝不拦着,不会妨碍你们。”温摩道。
她的目标是杀姜知泽报仇,姜二夫人的身份,只不过报仇的工具罢了,一旦杀了姜知泽,她立马回南疆。
她不是温大小姐,也不是姜二夫人。
她是温摩。
只是温摩。
温摩说得这么直接,宁心儿倒是有点意外,然而不等她意外完,温摩又问了:“那个,我就有点好奇哈,津津是个傻子,脑子不大好,床上那件事,他做得来么?”
刚刚披上衣裳从里间走出来的姜知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