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晏容秋被贺铸带去处理伤口,差不多已经过去五分钟了。副导演有些不安,刚想派助理过去看看,就见两个人已经一前一后地出来了。
许城和王乐源赶紧一抛锅铲围了上去,可还没向晏容秋表达自己的关切之情,大高个儿助理就像背后灵一样,黑压压地一步迫近,不动声色地将自家总裁与他们隔开。
那架势,像极了护崽的老母鸡。
回到料理台前,晏容秋戴好手套,该干嘛干嘛,继续笨拙又努力地忙活,最后,终于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自己的“大作”。
七点半的时候,嘉宾们终于能吃上晚饭了。
餐桌被安放在别墅前的花园里,两边是白玫瑰的花圃,在欧式庭院灯的映照下,美得如梦如梦幻。
五个人围坐在一起,气氛很不错,挺融洽的。江宇宁被导演和助理安抚了半天,加上康剑从中转圜,终于从低落情绪中恢复过来,还主动向晏容秋打了招呼。
康剑总结了几句有的没的,然后郑重其事地一一掀开餐盘。
……
空气微妙地凝固了。
这菜色,看着就一言难尽。
不过,康剑还是很给面子地夸了几句,说晏容秋烹制的菜肴摆盘干净整齐,很有他的个人风格。而许诚和王乐源的虽然粗犷了些,但色泽瞧着还不错。
江宇宁笑笑,“那康老师,您先请用吧。”
康剑尝了一口面前的菜,然后默默灌了半杯水。
许诚和王乐源各夹了一筷子,没嚼两下,脸就皱成了一团,神级表情管理也不管用了。
江宇宁连装都懒得装,让他吃这种东西还不如让他去死,反正凭他的背景,节目组总能帮他剪出一个完美形象。
只有晏容秋,端着小半碗饭,默不作声地把桌上四盘无人问津的菜肴,各吃掉了五分之一。整个过程,他都没什么表情,只是安静而优雅地吃着面前的食物,在银烛台的薄如蝉翼的暖光笼罩下,赏心悦目得如同一幅精心绘制的油画。
众人明显都有些愣住了。
在外界的印象中,晏容秋钢筋铁骨,刀枪不入,就像一台高性能的精密机器,引领晏氏集团这条“巨鳄”吞并一切竞争对手,所有的行动只遵循理智,摒除一切感情。谁都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注意到众人的目光,晏容秋放下碗筷,用餐巾擦了擦嘴,淡淡道:“我不喜欢浪费任何人的劳动成果。”
“这算哪门子劳动成果?”江宇宁偏过头,看着晏容秋染着一点莹莹光亮的薄唇,忍不住轻声调笑,“明明都是失败作好不好?”
“只要是靠努力换取的东西,就值得尊敬。”晏容秋的声音清越沉静,如古井无波。
嘁,又他妈装。我看你还能装多久。
江宇宁脸色一沉,眸光幽暗,幸好他坐在阴影中,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隐藏的情绪和心思,旁人也瞧不清楚。
结束晚餐后,大家各自回屋洗澡睡觉。
晏容秋今晚吃多了,偏偏还不是什么正常食物,胃里实在胀得难受,于是打算在外面散一会儿步再回去。
窄窄的鹅卵石小路旁,茂密的红树林在微咸潮润的海风里,摇动出弥漫沙沙的摩挲声,仿佛头顶缓慢游移着一整片沙漠。
晏容秋抬起头,却是满目晴朗星空。
城里没有星空,只有漫无边际的夜色,这样的烂漫星河,究竟有多少年不曾见过了?
晏容秋记得,很久以前,父母关系尚好,至少表面上还算和睦,不像后来直接划了楚河汉界,一国是晏铭眠花宿柳、纸醉金迷,一国是温苓心潜心于读书画画和音乐,而他自然也就掉进了两界中间的真空地带,成了不受欢迎的那个人。
总之,在晏铭和温苓心还愿意演夫妻戏码的时候,他们曾带着刚上中学的晏容秋去一处乡间别墅过暑假。
那个地方和西衡洲一样,每当夜晚降临,只要抬头,就能望见迢迢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