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微微怔了怔,手上拾掇鞋袜的功夫不由得暂时停了下来,一双狭长勾人的狐狸眼此刻却微微向下垂,在昏黄的烛火下显得有那么几分楚楚可怜。
姜洛忙一踢脚,将挂在脚上的鞋踢到了榻下边一角,尔后跣足踩在了柔软的毛毯上,扶着陆修起身。
“地上凉,我这不是怕你有什么闪失么。”姜洛一只手轻轻地扶住了陆修紧绷的肩膀,轻轻地将他服上了榻,待他在榻上安安静静地躺好后,姜洛又将大红花被平平整整地盖到了陆修身上,细细地捋去了锦被的褶皱。
陆修躺在榻上,任由姜洛摆弄着自己的身体,一双狭长上挑的狐狸眼微微睁圆,不动声色地瞧着旁边的姜洛。
就在姜洛将锦被捋平整后,她终于掀开了锦被侧边的一小角,从小角中钻进了锦被中,躺在陆修身边。
“睡吧,只是今夜屋内明亮了些,若是你睡不惯我命人将灯盏移出去几盏。”姜洛轻轻地阖上了眼,不经意间打了个深深长长的哈欠。
“别……”陆修整个身体缩在锦被之中,英挺的鼻梁微微皱了一下。
夜愈来愈深浓,而一室的明烛都已经燃到了半截腰处,滴滴答答地淌下了红色的烛泪。
陆修静默地躺在了喜榻上,侧脸看着姜洛渐渐睡熟,甚至还微微地打起了浅浅的鼾声,他一双清亮的眸子突然摄出了一道锐利的光来。
姜洛待他这样好,可是在姜府深宅之中,这份好在一干人等的摧残下,又能维持多久呢?
姜府不是他的主场,他合该换一个于他更有利的地方。
于是陆修轻轻缓缓地掀起了锦被,侧坐在姜洛身旁,尔后又轻轻地俯身向下,用一根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抚了抚姜洛的唇瓣,只轻声喃喃道:“毋怪我瞒着你。”
说罢,他立时干脆利落地起身,往西北门处找寻早已候在那里的车马。
紫宸殿内,李太医闻着殿内缭绕的香烟,不由得微微蹙眉,尔后又默无声息地长叹了一声。身后的医童战战兢兢地拿着药箧与银针,十分惶恐地看着周遭肃穆的环境。
“李太医,陛下到底是如何了?”于选侍就在旁边,眼眶里头的泪珠儿已经在打转,“行还是不行,您倒是给一句话儿呀?”
李太医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却没有立时出声告与那位于选侍,反倒是扭身望着靠后站着的陆方和。
陆方和虽然一双柳叶眉也微微蹙起,但显然比于选侍要冷静地多,他只是如一树杨柳般端立在姬午晟身后,沉声道:“李太医,素日都是臣侍照料陛下的药食,也没有人比臣侍更了解陛下的起居,若是您有什么话儿不方便当面讲,悄悄告与臣侍也行。”
于选侍听了,立时十分嫉恨地朝陆方和啐了一口,骂道:“都什么时候了,陆哥你还跟防贼般防着我?”
陆方和只是不动声色地瞧了于选侍一眼,眼神像是识破了他一般淬透,只道:“若是于选侍觉得臣侍没有这个资格,那便唤人去立政殿去唤君后殿下过来主持大局,于弟觉得如何?”
他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一时间于选侍也寻不出什么理由来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