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长叹一声道:“公子莫要相劝。韩非去意已决也。”
这时,嬴政又将目光放到一侧的秦王异人的身上,道:“父王,能让孩儿与韩非子好好聊聊吗?”
“好。”
嬴政此举,对于秦王异人而言不甚礼貌。但是后者并不介意,若是能为秦国留下一个大才,他即便是委屈一点又有何妨?
等到异人离开这座宫室,嬴政这才跟韩非对席而坐。
“先生,你当真非要离秦不可?”
“是的。”
“先生,嬴政认为先生留在秦国更好。何以也?让先生能一展抱负,还是其次的。先生不愿留在秦国当一客卿,其心情嬴政或多或少都能明白。先生之心在于韩,而非在于秦,但是先生即便回到韩国又能如何?韩王能重用你吗?韩国能有机会崛起吗?或者说,韩国真的能继续苟延残喘下去吗?”
“这……”韩非迟疑不已。
“换句话说,先生就算回到韩国,也无力于改变韩国衰弱的颓势。既然如此,先生为何要回到韩国?我若是先生,一定留在秦国,且不说作为间者,窃取秦国之国政,只要先生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出将入相,影响秦国的国势,未尝不可让韩国存国,不至于为秦所灭。”
嬴政幽幽地道:“而且,即便韩国被灭,也不至于绝其祭祀。不是吗?”
嬴政所言,可谓是深得韩非之心,让韩非茅塞顿开。
在原来的历史上,李斯奉秦王命到韩国,促其速降。韩非见到十五六年未见的李斯,出示《孤愤》《五蠹》等篇章,李斯看后,把作品带走,传至秦王嬴政手中。
秦王非常赞赏韩非的才华。韩王安三年(公元前235年),因秦国攻韩,韩王在危急关头召见韩非,“与韩非谋弱秦”。
韩非子被韩王派遣出使秦国,秦王很喜欢韩非,但还没有决定是否留用。韩非上《存韩》书,批评李斯,揭大臣姚贾之短。由此得罪了李、姚二人。
由于李斯提出灭六国一统天下的通天大计,而首要目标就是韩国,但作为韩国公子的韩非与李斯政见相左(韩非主张存韩灭赵),妨碍秦国统一大计,于是李斯就向秦王上疏辩驳。
韩非与李斯之政见相左。韩非欲存韩,李斯欲灭韩。因为韩非子和李斯曾经是同窗,李斯深知韩非辩才了得,担心嬴政被韩非计谋所蒙蔽,故上疏嬴政,陈述其中利害。
他说:“韩非前来,未必不是认为他能够让韩留存,是重韩之利益而来。他的辩论辞藻,掩饰诈谋,是想从秦国取利,窥伺着让陛下做出对韩有利的事。”
秦王认为李斯言之有理,便抓捕韩非。廷尉将其投入监狱,最后逼其服毒自杀。韩非想上书秦王,被拒绝。
后来秦王后悔了,派人赦免他,但是韩非已经死了。
嬴政猜测,后来的韩王安韩非“谋弱秦”,一定是有这种因素在里面的。韩非成为秦国的重臣,就能影响秦王的决策,决定秦国的国势走向!
这是间者的行为,不过是“明间”!
对于这种“明间”,其实无论是现在的嬴政,还是历史上的秦王嬴政,都不甚忌讳。韩非有大才,这一点是值得肯定的,他虽身在秦国心在韩,但终究是能为秦国出谋划策的——只要不危及韩国。
看着仍旧犹豫不决的韩非,嬴政又说了一句话,让他彻底打消心中的疑虑。
“先生,嬴政欲拜先生为师,请先生为少傅,教授嬴政以及宫中宗室子弟之学业。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闻言,韩非不禁眼前一亮。
“善!”
这对于韩非而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他人微言轻,秦国的朝堂上,各种各样的势力盘根错节,韩非很难挤到秦国的决策层当中,更难以影响到秦国的国策。
但是到宫塾那里,以少傅的身份传授诸公子学业,这就大为不同了!
天地君亲师。
在儒家的道德观念中,传道、受业、解惑的师傅,对于弟子而言,仅次于亲人后面。再者,民间也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
在日常的授课当中,师生之间的感情自然是与日俱增的。而在一国的朝堂上,国君的师傅往往能得到重用,登堂入室,出将入相更加不成问题!
这是韩非所渴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