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又是一股温热的血液喷洒到嬴政的脸上。
劲矢穿颈而过,箭头几乎擦到嬴政的鼻子!
差点破相了!
一道身影风驰电挚的冲过来,飞身下马,一把将还没死透的刺客拉下马车,麻溜的将其一剑刺死。
对于这血腥的一幕,嬴政倒是司空见惯,并没有反胃的感觉。那杀死刺客的将领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上前叉手道:“让夫人、公子受惊了。末将死罪!”
能这么平心静气地跟赵姬母子问候,说明刺客几乎已经伏诛,渡过危险期了!
嬴政回过神来,蹙眉道:“刺客是否已经伏法?”
“回禀公子,刺客非死即伤,业已消灭。留了两个活口,不知公子与夫人是否要审讯?”
嬴政还没说话,一直躲在背后瑟瑟发抖,面无人色,惊恐万状的赵姬,这才收敛一下心神,探出头叱道:“王翦!你可知自己所犯何罪?”
“末将死罪!”王翦低头道。
赵姬又昂着头,柳眉倒竖,冲着王翦一个劲儿的数落道:“你简直是百死莫赎!王翦,你好大的胆子!适才你射出的哪一箭,虽射杀了刺客,救了政公子,却也让他险些丧命!政公子若是死在你的箭下,你王翦就是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夫人息怒。当时刺客之剑将落下,公子危在旦夕,末将欲飞骑救之已是不及,故而只能射出一箭,救下公子。这准头与力度末将都是有所控制的,应该不会伤了公子。”
“应该?”
赵姬冷哼了一声,道:“王翦,予儿嬴政,是为大秦之公子,王上之爱子,身娇肉贵,地位尊崇,容不得半点差池!你险些害予儿丧命,予一定告诉王上,让他治你的罪!”
王翦将脑袋深埋胸口,不敢说话。
之前端庄得体,深明事理的赵姬夫人,为何成了这般蛮横无理的模样?嬴政亦是倍感狐疑。
这时,赵姬忽而向着嬴政打了一个眼色。
后者顿时会意,清咳了一声,说道:“娘,王翦将军这是无心之失,更是救人心切。请娘看在王将军救了孩儿一命的份上,莫要怪罪于他。”
王翦闻言,深深地看了嬴政一眼,心中尽是感激之情。
赵姬悠悠地道:“王将军,既然予儿为你求情,又看在你是无心之过,又救了政公子的份上,功过相抵。你护送予母子到了咸阳,该得的封赏,一厘都不会少给你的。”
“多谢夫人!”王翦松了口气。
幸好赵姬不计较,如若不然,赵姬在秦王面前告他一状,王翦是吃不了兜着走。剥夺爵位,贬为士伍还是轻的,可能还有性命之忧!
“你应谢的人不是予,而是政公子。”
王翦又向嬴政作了一揖,心悦诚服,道:“多谢公子!”
“将军不必客气。”
嬴政淡淡的一笑,又道:“王将军,你适才说,刺客当中有两个活口?”
“正是。”
“来人,把他们带上来!”
王翦的神色十分凝重,挥了挥手,让士卒将两名被俘的刺客带过来。
刺客,是主暗杀的,但不一定穿着夜行衣,为了完成任务,他们能乔装改扮成任何的模样,甚至通过易容术,化作“女装大佬”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譬如眼下刺杀赵姬母子的这批刺客,不,应该算不得刺客,应为死士!
嬴政猜得没错,这两名被生擒的刺客,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但脸上全无慌乱的神色,面对赵姬母子,反而能表现出一副慨然赴死的模样,显然,他们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是谁派尔等来截杀吾母子二人的?”嬴政问了一句。
但是,那两名刺客好似耳聋一般,并不回话。
王翦低声道:“公子,这些刺客不简单,普通的审讯手段,根本无法问出其幕后主使者。不如让末将把他们带回咸阳,让廷尉府严加审讯,再不济,还有黑冰台的人,据闻他们审讯的手段十分厉害,这刺客的嘴就是铜铁做的,也能生生的撬开!”
“刺客?”
嬴政嗤笑一声道:“王将军当真认为,这些人是刺客?”
“这……”
嬴政指着满地横陈的尸体,沉声道:“这分明是来行刺吾母子二人的死士!一般的刺客能装备蹶张弩这种犀利的弓弩?协同作战,还能配合得这么好?”
王翦被嬴政辩驳得哑口无言。
这政公子,还真是少年老成!
就在这时,一名士卒将遗落在地上的一张劲弩递给王翦。后者接过劲弩看了看,登时眉头一凝,道:“公子猜得没错,这些人,的确是死士。”
王翦又把手中的劲弩递给嬴政,叹道:“这是我秦军的制式强弩。由大秦军械坊出产的武器,无论是弓、弩、剑,还是戈、矛、戟,上面都会镌刻铸造工匠的名讳,若是所制造之武器出了差错,可使其伏法!”
“公子你看这劲弩之上,虽无明显的名讳,但把手之处,原本镌刻名讳的位置出现浅浅的凹坑,说明刺客之前已经将劲弩上的名讳划掉,以免咱们判断出幕后主使者是何许人也。”
嬴政眯着眼睛,宛如小狐狸一般问道:“将军能认得出秦弩?”
“这劲弩末将十岁的时候便接触过,如何认不出?”
听到这话,嬴政心中已有答案。
偌大的秦国,谁能对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公子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