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玉穿过来的时候就在牢里了,这还是她头一回站在京城的街头,虽然还能隐约看见天边落幕的绯色,可街头高低错落在京城最繁华街头的花灯,如梦如幻,更胜过晚霞无数。
站在护城河边儿上,倒映在湖面波光粼粼的火光,更是让人忍不住驻足感叹——
“良辰美景啊程公公,我知道您不愿意陪我出来,可来都来了,佛曰高兴也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气大伤身,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梁九玉冲冷脸站在她身后半步处的程子敬笑道。
程子敬面无表情:“我脑子笨,理解不了佛祖说的大道理。”
梁九玉更苦口婆心:“书读多遍其义自见,笨鸟还能先飞嘛,您多想想,一定能明白过来的。”
程子敬:……他给她脸了是吗?
“哎,前面有卖酥糖的,公公帮我买点呗。”
“啊,还有红糟儿鲥鱼……”
美人美景一路走下去总会碰到,错过美食进了别人的肚子那可是大大的罪过,梁九玉一手酥糖,一手烤鲥鱼,吃得特别开心。
等她再回过头,程子敬别扭都没闹就没了人影。游人如织,根本找不见黑漆漆的纱帽,她捏着吃的傻眼了。
话说她虽然一直讨好魏忠贤,可也没少看小说电视剧,心里从来没有懈怠过。梁九玉知道这次出门是个试探,她也知道程子敬很可能会给她机会自己走走,试探她是否会联系大金暗探。
只是……讲讲道理!哪有一开始就放她自己行动的,她不要这个自由,她要银子!
她晚膳都没吃几口,就等着在花灯会上吃点东西,没银子吃个屁啊!梁九玉鼓了鼓腮帮子,捏着手中的小吃一边吃一边找人。
等她吃完了东西,人没找到,肚子也没饱,她坐在河畔等了会儿,传说中会碰到各色吊炸天男主男配的万金油定律也没有发挥作用。
从午时开始到现在,梁九玉几乎就吃了那条巴掌大的鲥鱼,听着旁边热热闹闹的叫卖声,小命儿还在,莫得银子……她捂着肚子特别苦逼。
坐了好一会儿她猛地站起身来,她还就不信了,程子敬还能真让她自个儿走回去,如果他真这么莽……那,那她就自己走回去,反正离开督主府是不可能的!
梁九玉溜溜达达速度不算慢地走到了皇城边上最大的酒楼——四海楼。
“客官您里边儿请,您几位?”四海楼小二殷勤迎上来。
梁九玉清了清嗓子,神色矜持中带着几分高冷:“一位,楼下太吵了,带我去雅间。”
“这……”小二有些为难,“客官见谅,今儿个花灯节雅间儿都包出去了,不如小的给您寻个安静点的角落?”
梁九玉不承他这情,她学着电视剧里霸道总裁的样子冷冷一笑:“哪儿那么多废话,让你带路便带路,楼上的客人我自己来说,我想督主府怎么也有几分薄面。”
站在楼梯口的黑衣护卫听见督主府,不动声色看了梁九玉一眼,示意另一个护卫进去禀报。
小二一听督主府腿都软了:“小,小的眼拙,不知道您是督主府的人,您楼上请。”
不是梁九玉说什么小二便信什么,实在是在酒楼里干活儿的都有眼力价儿。做他们这行看衣不看人,小二瞅着梁九玉身上一看就没过水儿的锦缎料子,就不敢说个不字儿。
退一万步说,若是这姑娘胆敢借着督主府的名义欺骗贵客,怕是也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他就当带着提前上坟的恭敬。
可他带着梁九玉刚上三楼,就被黑衣护卫给拦住了。
小二被打发走以后,梁九玉眼睛放光看着那护卫,心里暗暗给自己点了个赞。她就知道,这种节日里来大酒楼,瞎猫怎么都能碰上死耗子。
“姑娘是督主府的人?”一个略阴柔的声音从护卫身后传出,黑衣护卫们闻言赶紧侧身。
梁九玉乖巧点头,半点都没有在楼下时的嚣张。她是想蹭吃蹭喝不假,可狐假虎威也得分有脑子和没脑子哩。
看程子敬扔下她不管就知道,魏忠贤还没有彻底相信她,所以这势得仗,可也得讲究个策略。
“您是……魏公公的同僚?”梁九玉露出招牌甜笑,双手交握与腹前勉强看着也像个大家闺秀。
沈靖良唇角抽了抽:“不敢,跟督主打过交道,只是竟不知督主府竟然有姑娘?可没听督主说过。”
“我才入督主府不到一个月呢,以后就认识了嘛。”梁九玉笑着靠近沈靖良,“那您是……魏公公的属下?”
按理儿说,厂卫里属魏忠贤最大佬,九千岁不是白叫的,她这狐狸应该能蒙蒙人。
沈靖良皮笑肉不笑:“姑娘为何如此问?”
其实西厂和东厂乃是平级,不过是因着东厂势大,又管着锦衣卫,才弄得西厂像是东厂的附属一般,说起这个来沈靖良就生气。
“嘿嘿……是这样的,程公公您认识吧?今个儿是他陪我出来的,可是我们走散了,我身上又没带银子,您能不能……先借我点儿?回头我请魏公公双倍奉还。”梁九玉搓着手小声道。
沈靖良愣住了:“……”
借银子借到西厂厂公头上……沈靖良这辈子头一回碰上,他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您放心,若是您不信我,您让人跟着我也行,我也不敢假借督主府的名义骗银子呐!”梁九玉见他不吭声,拍着胸脯保证。
不等沈靖良说话,里头传出个温柔清朗的男声:“既然是督主府的人,还不请这位姑娘进来坐坐?”
沈靖良转头躬了躬身,也不说借银子不借银子的事儿,冲着梁九玉侧手:“姑娘里边儿请。”
梁九玉见他这态度稍微有点紧张,不会碰上别的大老虎了吧?要说魏忠贤的死对头可也不少,她就怕自己进去小命儿不太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