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诺起身离开时,万俟容琛正闭目小憩。帐外,秋风吹拂,吹散了酒气。陈云泽就在帐外,同样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林一诺嘴角微扬,对于陈云泽的厌恶又多了一分。陈泽何尝不是一副阳光爽朗的模样,谎话随口就来。
“小公爷想通了?”林一诺走到陈云泽身旁,夜空月朗星稀。
“我与父亲商讨过,父亲...并未反对。”陈云泽眉头微皱,倒是显得很是为难。
林一诺撇了一眼,笑容满是讽意:“看小公爷的样子,可是觉得林府女儿配不上小公爷?”
陈云泽一愣,像是没有想到林一诺会这样问。偷瞄一眼身旁的女子,脸上挂着浅笑,道:“我费尽心思想要摆脱这场婚事,可到头来……”
“小公爷不喜这桩婚,原不是因为对象是我,甚慰。”林一诺收回目光,笑容散去。取了过路官女子托盘中一壶酒,轻笑道:“民女就不扰小公爷赏月兴致,告退。”
帐内歌舞升平,众人欢笑,饮酒吃肉,好不热闹。林一诺看了一眼,转身走开。月光清冷,秋风萧萧,与帐内热闹格格不入。饮一口桂花酿,思及过往。林一诺不由一笑,身上的伤、心里的痛,无一不在诉说真实感,而脑海里的城市、车流成了倒似一场梦境。三两下爬上歪脖树,营地火光尽收眼底。
林诺儿是个可怜人,生母早逝,生父不爱,唯一照顾自己的兄长也早夭。林府无人在意也就罢了,人人都可欺上一欺。小厮、丫鬟,任由谁人心情不嘉都会在林诺儿身上找补回来。有些小厮甚至会对林诺儿言语调戏,若不是林府老夫人偶尔还会召见林诺儿,身子怕是早已被玷污了。
只是林诺儿可怜,林一诺又何尝不可怜?生父是个杀人犯,生母得了精神分裂,后跳楼自杀。林一诺两岁就被送进福利院,前期因为乖巧,倒也是很得人喜欢,后面知道的人多了,流言蜚语也就多了。没有人愿意领养林一诺,没有人愿意与林一诺做朋友,指责、嘲笑、谩骂的多了,林一诺也就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冷漠,越来越排斥他人的接近。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举壶饮尽桂花酿,一声轻笑伴哀叹。哀叹完,闭目休憩。
脚步声起,一席墨色青竹纹长衫男子踏月色而来。男子看向树上的林一诺,“好诗,好诗!好一个‘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姑娘年纪轻轻竟有此等文采,不知师从何人?”
林一诺抬了抬眼,双颊微红,有些醉意:“诗仙,李白。”
“李白?未曾听过,想来是个隐士高人。”
“他走遍名山,遍访江河,一生潇洒。”林一诺坐起身,身形有些不稳。
男子刚想接话,林一诺从树上滑落。男子踏步飞身,接住林一诺。借月色,林一诺这才看清了一些男子的样貌。剑眉如墨,眸藏星海,嫩粉薄唇,样貌与万俟容琛有三分相像。
“姑娘喝醉了。”男子抱着林一诺,嘴角含笑:“姑娘住哪儿?本王送你回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