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书听到张富跟他讲了昨天发生的事后,一个起身,重重的将他踹了一脚,张富应势倒下,抱着他大伯的裤腿哭诉道:“大伯,我这也是为了给咱张家多弄点粮食,好让老老少少们都活下去,这两年年景一年不如一年,老毛子又跟咱翻了脸,指不定哪天就打起来呢。”
支书没好气道:“别跟我在这装相,为了咱老张家,怎么瞒着我,挣的粮钱都哪去了?你这一来,可是把咱张家的脸给丢尽了,以后你出去说话还有谁会信。”
“您心里可装的是全大队的人,我哪敢跟您说呀,我心小,只能装的下张家。而且我当时也没想骗大家呀,只是想着先暂渡难过,等那姓岳的走了,就去外队把粮要回了,填上窟窿就好了,谁知道宁家那小姑娘那么鬼,竟然把账本骗了出来,也怪我那傻婆娘”
支书打断了他的话:“行了行了,错就是错,不做亏心事,哪会怕小鬼。你准备怎么着?”
“求大伯帮我这一回,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等把粮要回来,我给您送来三百斤,您好分给咱族里的一些困难的人家,也算是我给大家丢人赔个情。”
支书长出一口气,无奈道:“好吧,你等阮书记一走,就去要粮,这两日先消停些,主动写个申请,别让人真当面揭了你的面皮,再把你从队长的位子上拉下来。”
“那账本?”
“你让会芬来大队部找我。”
张富笑着应了。
说实话,这大半年被队里人处处巴结,在食堂吃饭也是捞稠不舀稀,那些白花花的粮食也仿佛都是自己家的,少个三斤五斤,还真是看不出来,这种日子太美了。
他很不舍,可是看大伯语气坚定的样子,他也不敢说个不字,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吧。
张富说完话,嘴巴冒烟的回家去了。
午后,宁会芬从大队部回来,把宁溪单独叫到灶房里,才知道事情全部的来龙去脉,昨晚她临时被宁奶奶给叫回来了,说是心口疼,她陪着揉了半晚上。
宁溪将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包括怎么拿到账本的。
宁会芬沉默半晌后道:“咱家是村里的独姓,你爷爷走了,这个家就谁都能欺负了,你爸出去也不争气,见了别人自动矮半截,你们几个,还是你脑子最灵,你哥你姐都没念下书,如果你能考上大学,有了城里的工作,咱家也多点势。”
宁溪第一次看见一向要强的妈妈露出沮丧又无奈的神情,低着头,生怕下一秒就要在小的面前哭出来。
她觉得有些心酸,道:“妈,支书威胁你了吗?我都知道,我这就去把账本还给他,妈,你别难过。”
宁会芬一把抱住宁溪,轻轻道:“都怪妈没本事,但是妈也不怕事,账本你先别还,如果咱们不硬气一点,以后让人欺负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宁溪眼睛一亮,从她怀里挣脱出来,道:“妈,那怎么办?”
“你不是都有主意了吗?只是他不会轻易认的,还需要有人帮咱们才行,到时候我去找帮手。”
“你都听到了?”
“嗯。”原来是宁溪与阮向前说话时,宁会芬正在麦草垛后弄柴火,才发现自己闺女人不大,主意不小。
“妈,我不是有意瞒你的。”
“以后有事先跟妈商量,然后再去找外人,你可能觉得跟英子玩的好,吴家又跟张富不和,才去找的英子她爸,可是有些事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英子她爸看起来还算正派,可是吴家的人也心不齐,不然哪轮得上张家。还有,你一个小娃娃,就拿着这么大的事,去找人家,也不好,这次他多半以为是我让你去找他的。你啊,主要的任务还是好好学习,这些事就让大人来操心吧。
你看你姑家的辉辉,前年考上了大学,听说学的是外语,毕业之后就是城里人了,城里人每个月有固定的口粮,还有各种票,哪像咱农民,只能种地,打的粮食,自己也吃不上多少。”
“你以前杂不跟我说这些呀?”
“以前你提起学习就跟杀了你似的,哪像现在,突然开了窍,连最不爱学的数学都进步了。”
宁溪不好意思的笑道:“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催他去要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