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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夜.复仇剧

「──主啊!将我降于这舞台的是您吗!」漆黑的房间中,缓缓燃起的火光像是开幕似的,渐渐将房间打亮。这才发现房间的天花板吊满了无数的小孩尸身,黏稠的鲜血一点一滴的打在地板上,那股恶臭让人作恶,简直就是地狱的景象。    「那好吧,我不论悲剧不论喜剧都可以接受喔!不过请千万不要误会了。我所演出的一切,都是奠定了渎神的缘故!」说话中的男人是那样的熟悉,让刚步入这房间中的黑发少女,霎时间鸡皮疙瘩全数跳起。    「闪耀光辉的东西唷,在我的冒渎前打颤吧!」    那不算太遥远的记忆,正是少女经历的第一次圣杯战争。    「神圣的东西,以我的嘲笑坠落地面污秽吧!」    对了,这个人是…………    「喔喔、喔喔,在此处降下祝福!我胸中的跳动在这里达到了极点!在神的御前供上最棒的COOL吧!比方说──没错,满溢希望前进的勇者之魂来做为供品!」男人扭曲的面容高喊着兴奋之情,这个人正是Caster──吉尔.德.莱斯元帅。    「Caster………怎么会在这里……………」澪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而Avenger察觉到了她神色的不对劲。    「怎么?莫非是认识的人吗?那么妳运气还真是不好吶──作为骑士最终却忘了自身的高洁,将那什么旗之圣女所高举的东西是何物忘掉了的男人!不过堕落就那样灵魂腐败了的东西!人悲惨的下场正如是那家伙啊!」而Avenger只是以戏剧性的口吻与之交谈,他身上漆黑的风衣随着话语摆荡出凛然的身姿,并且不动声色地挡在少女的面前。    「承蒙称赞不胜感激!不错、不错!那么在这里就以喜剧来嘲笑主吧!怀疑主之祝福的黑色哄笑者唷,堕入地狱吧!和在这站着的神圣光辉一起!纵使被永劫的监狱囚禁也不放弃,终有一日归去将成真如此满溢希望的灵魂,太伟大了!」如同歌咏般的赞颂,但是内容却尽是莫名其妙的嘲讽。接着吉尔元帅咯咯笑着,像是在对孩子说着悄悄话似的。    「不会的,不会成真的喔。不管抱着何种希望,妳将在这里结束。」接着他愉快地打开了手中的人皮书。「您知道吗?灵魂也存在着疼痛。将灵魂的手指折断,将灵魂的手脚裁断,将灵魂的腹部切开,将灵魂的脏腑搅拌的同时、将灵魂的眼球剜出的话──妳就会立刻滑落至绝望!那速度,甚至超过了划过夜空的流星吧!」他兴奋地双手举起,高声地呼喊。    而澪仍然保持沉默,但是那刷白的脸色早已透漏了她的情绪。至今其御主雨生龙之介对少女造成的心灵创伤,仍然没有康复。然而在听闻了Caster说的那些话,更像是往结痂的伤口刨开的动作。更何况又看到如此大量的尸体人造林,对于自己胃中的翻搅滚腾,几乎快到达压抑的极限。    「咯咯咯…该害怕的不是妳啊,我的Master唷!妳不是明白吗──杀吧!杀吧!杀吧!我可是知道灵魂的咀嚼方法喔!毕竟──我是对世人传播绝望的Avenger啊!」青年身上的黑气逐渐膨大。    「打算拯救世界的高贵灵魂!请看着我这儿──向黑暗之底坠落吧!」潮湿的地面伸起无数、无数的湿黏触手,黑发少女感受到那一夜末日,又再度降临。    「来,戏说你的憎恨,复仇剧即将展开──」Avenger扬起双手,彷佛正在指挥乐团的音乐家,即将奏出腥风血雨的序曲。    神开了一个玩笑。  圣女带来奇迹守护了人民,骑士带着信念守护了圣女。  但是奇迹对敌人来说,却是灾难,是诅咒。    对你们(人民)而言,圣女(奇迹)到底是什么呢?  对你们(敌军)而言,魔女(灾难)到底是什么呢?  ──圣女即是魔女。    「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  啊啊,吾等伟大的圣女啊,妳(奇迹)能够拯救自己吗?  啊啊,吾等善战的元帅啊,你(信念)为何不救自己呢?    红莲烧却的,是圣女的躯体、还是人的恐惧?  抑或,是某个男人对神的信仰。    在那之后,那个男人寻找着圣女的影子。  不惜血祭数百名孩童,钻研黑魔术与炼金术。  既使借助恶魔的力量,也想复活他朝思暮想的圣女。    但是那一切都成为泡影。  男人走的道路上,从未有希望存在过。  他朝上天咆哮、亵渎神的话语。  「倘若真有神存在,那么便降下神罚让我看看啊!」    男人的愤怒,却未曾得到实现。  讽刺的是,制裁他的却不是神所给予的制裁──  而是人类的贪婪。    男人最终死了,这齣黑色喜剧滑稽落幕。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Avenger!」正当青年应付从地板不间断袭来的缠人触手,黑发少女早已被缠住了双脚而动弹不得。「得尽速打掉Caster的灵核──若是慢了一步,就不是你能应付的了!他打算让传说中的怪物重现于这里!」虽然早先用简单的攻击魔术打掉一些,但是澪的速度却跟不上这些增生过多的湿黏生物。    「啊啊,这是经验谈吗──不过实际做起来有点难度啊,不考虑解放我的宝具吗?」青年一边清扫朝Caster中心的触手群,一边砍去缠绕黑发少女的滑溜肢体,虽然他看起来相当游刃有余,但是实际上这些触手的确让他分身乏术。    在少女抓住身体自由的一瞬间空档,她以本身阿特拉斯学院魔术礼装所赋予的特殊魔术,施与绝对坚固的魔术于青年身上,以确保他施展宝具时不被中断的风险。接着以一令咒的代价,填充了Avenger的魔力上限。    「Avenger──交给你了!」两人都能明白得在一瞬间击溃元帅,若是时间一拖长,那么被这群触手生物包围吞噬的可能性也越高。而正当基督山伯爵解放了自己的宝具,朝元帅的灵核方向汇聚充满剧毒的黑焰之时,早已察觉对方意图的吉尔元帅,将大量的触手群朝澪的方向围拢过去,彷佛亚马孙河里的食人鱼,那凶猛又锐利的攻势一下子将少女攫获。    而她发出忍耐的悲鸣,将自身的魔力集中于四肢,集束的高密度魔力粒子像是烟火般的从少女周围炸裂,将束缚她的触手全数破坏,得以获得喘息的时间。但是那仅仅只有几秒钟的时间,触手群又缠了上来,把澪像块破抹布似的用力扯着。    「呜…!」少女仍然咬牙奋战着,虽然看不见男人的身影,但是她明白若是没有一瞬间击破元帅,那么对方若是先绞死她,也能够达成胜利的条件。于是她看了手背那最后一枚令咒,只犹豫了三秒钟,便再度宣告──    「以令咒之名,再次解放你的宝具吧──Avenger!」少女凄厉的尖声,让最后一划令咒如划破长空的赤龙般飞跃起来,那强大的魔力结晶倏地灌注在、仍与元帅对抗的基督山伯爵身上。    澪依稀记得孪生弟弟的告诫,失去令咒的Master等同待宰的羔羊。但是现下的情况,却是不得不跨越这激战的界线,为的是主从都能留存的结果。    更何况她没有把握自身那微不足道的攻击,能够打退这异界魔鱼几回,更别提方才听见自己的身体、因触手群强硬的扭力发出清脆的断裂声…究竟是哪里的骨头断了呢?这点让少女不敢再细想下去,痛楚早已蔓延至全身,麻痹了她大半的知觉。    「哈啊啊啊啊啊──!你啊──见识过地狱是什么样子吗!!」剧毒的狂焰在基督山伯爵的手中不断地翻腾、朝元帅胸前漂浮的螺湮城教本腐蚀而去,在接收到最后一枚令咒的强制灌注魔力,那本活物般的魔导书,瞬间被愤怒的黑焰烧成灰烬!    「啊、啊啊──这是何等的──…」下一刻,便是元帅的灵核被打碎的画面。无数的触手像是枯萎的植物似的,霎时间颓然掉落至地上,失去了过动的生机。    浑身漆黑的复仇者扭曲原本俊逸的面孔,露出狰狞的笑容。「咕…哈哈哈!看到了吗?绝望吧!这就是地狱啊!」青年对于因失败而化为一滩黑水的吉尔.德.莱斯释出狂妄的笑声,接着转身打算向Master宣扬这胜利的结果之时,基督山伯爵那醉心的喜悦,瞬间转为愤怒的沉默。    黑发少女横卧在肮脏的地板上,身上还缠着早已干枯的触手肢,像被枪击的小鹿似的,艰难地颤动身子。    「──────」此刻的基督山伯爵,沉着一张脸,快步地冲向少女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托起她娇小的身躯。    「唔、嗯、啊啊…!」澪忍着被翻动身体的刺痛,呼吸急促地发出隐忍的哀鸣,虽然外观看上去没有明显的断裂迹象,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身上有几处的骨头是粉碎的。    「──女人,妳是笨蛋吗?」那低沉的嗓音压抑着翻滚的怒气,基督山伯爵无情地咬牙逐字道出。「身为Master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保全自己,哪怕是牺牲Servant──这实在太不智了,雨音澪。」少见的,这个男人唤了她的全名。想必是非常的生气吧,但是少女并不认为自己在战术上有做错的失误。    「…若真的失去你,我一人也是无法活着离开这里的。你…不是这样说过吗?」澪抽着气努力将话说的完整一些。「Avenger,刚才的我──是相信着你能够在这紧急的时间内打败Caster。而现在的胜利,不正是证明我的战术是正确的吗?」她那双湛蓝的水瞳隐忍痛苦的泪水,仍然坚定的坚持自己的想法。    「────────」男人深抽一口气,似乎是在压抑继续上升的火气。「所以妳认为、将自己弄成这副德性,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吗?妳知道有可能会真的死去吗?愚蠢的Master唷!」那对金色的双眸,仍然冒着愤怒的火焰。    现下的基督山伯爵,并非对于澪的战术有任何质疑,而是对于她宁愿让自己重伤、也要选择让他完好的获得胜利这一点感到愤怒。当然,对于她居然把最后一划令咒也用掉的勇气感到着实佩服,以及………………心情复杂。    这让Avenger不禁动摇了,那深藏在心中、以仇恨与愤怒包裹的意志。    「抱歉呢,Avenger。因为我并不是出色的Master,要完好的渡过每一场战斗,还真要靠点运气…若是我是更强的魔术师就好了……」明明是那样努力地进行战斗,却仍然跟上一次的圣杯战争一样的毫无作用,这着实有些打击少女的信心。这简直跟先前那个没用的自己没有什么两样,若是不能成为足以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她实在没有脸站在Servant身边。    少女一直想追上那身背影──那名拥有太阳光辉的男人。    思及至此,澪原本因为重伤痛楚皱起的脸蛋,又蒙上了一层沮丧。    「…………………………」基督山伯爵一脸看上去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最后还是缓缓开口:「妳啊,对于来历不明的从者,也是给予如此深重的信任吗?」    「………我只是对于自己的眼光,稍具信心罢了。」黑发少女冒着冷汗,却仍然努力牵了一抹勉强的微笑。吉尔元帅的确说的是真的,就算她现在只是精神体,这灵魂却仍然能感受到撕裂的痛楚。此刻的少女,彷佛中了诅咒、而动弹不得的睡美人似的。    「…哼,既然妳都这么说了。那么──」听到少女这句话的基督山伯爵,反而笑了,接着他轻扶澪的后颈,在她的雪额上、落下轻盈如羽毛的一吻。「──等待,并怀抱希望吧。」那沉稳的嗓音如同蛊惑人心的恶魔低语。    而澪被这突然其来的一吻、着实惊吓住了,接着是她感到身上的痛楚以极快的速度在消失──少女抽动自己原本几乎无法动弹的手指,然后不再困难地扬起手。    「这究竟怎么回事?」她那双湛蓝的瞳眸漾满困惑。    而伯爵只是笑着冷哼一声,将黑发少女一把拉起,澪察觉了刚才所受的伤在短短的几秒内全数恢复的事实。但是男人却没有解释任何事,只是拉起她的手,离开了这间充斥尸水与血腥味的房间。    在满溢恶逆、绝望与后悔的黑暗中,眩目闪耀着的一丝希望。  将人世间的智慧浓缩于其中的两道字汇。也就是──    『等待』与『希望』。    这便是基督山伯爵的第三宝具。  能让我方一人从濒死状态中完全回复,全能力暂时提升。  只是身为凝聚恶意的Avenger,大概很少有机会能够使用这项宝具吧。    在回到暂时栖身的牢狱间后,澪由于此次战斗的疲劳缘故,再度陷入了昏睡。    基督山伯爵拾起点燃蜡烛的烛台,微弱的火光照映在少女疲累的脸庞。他若有所思的扫视了她身上一圈,最后将视线停留在空无一物的右手背上。    从金色的盛怒火焰降为深红色的冷却,青年那双瞳眸所染上的,是更为复杂的颜色。    很久很久以前,那个男人也曾经因为复仇的火焰,烧及无辜的其他人。这时候所产生的动摇,跟那时候的犹豫──是相同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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