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弯弯下了山,没有去长青药居,没有去丘家马场,甚至到了辅国公府,也不是回志武院,直接去了思远院。
“回来了?怎么满头大汗的。”
“我想见你,走着走着跑起来了,这样就可以快点见到你啦。”
叶弯弯挠头,两眼亮晶晶的。
顾清宴搁下笔,从袖口掏了手帕出来,“小心风邪入体,又要喝粥了。”
叶弯弯擦着汗,还嘴道,“不要喝粥,我想吃府里的桂花鱼条、春饼、叉烧鹿脯……”
“肚子饿了?”
叶弯弯一个劲点头,“嗯嗯,想吃。”
倒也不全是因为饿,她就是嘴馋,在山上没少惦记顾府的美食。回都回来了,吃货属性哪还藏掖得住。
“主子,这是新到的紧急公文……”
银光进来,讶异道,“叶姑娘回来了?”
没想到,还真被灰羽说中了。
那天下山后,银光跟他提起叶姑娘的身世……
——你说主子明知叶姑娘是院首的外孙女,怎么还把关系闹僵了?
——好事可多磨,捷足哪能让人先登?多半是因为你口中的莫学子咯。
——那以叶姑娘如今的身份,她还会不会回来?
——不出三日,叶姑娘必定下山,回府。
——你都没去,怎么比我还肯定?
——情之所至,心之所系。师兄你啊,不懂情爱。
叶弯弯在银光眼前晃了晃,“银光,你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叶姑娘有事吗?”
“顾延之说我想吃什么,找你就是了。”
“好,银光下去让厨房准备。”
叶弯弯不客气地报出一溜儿的菜名,银光一一记下后出了门。
顾清宴忙着公务,叶弯弯闲着也是闲着,在屋里四处走动起来,翻翻书架,倒腾倒腾花瓶。
顾清宴看了她一眼,倒也没阻止,只问道,“待在这里,是不是很无趣?”
“不会呀,我是好奇,顾延之你平时都没有消遣吗?”
“比如?”
“我爹的屋里,会偷偷藏酒,大胡子的屋里,有春宫图,外祖父的屋里……”
顾清宴眉头微皱,“大胡子是谁?”
“山匪头头,我兄弟。”
“少去他屋里。”
“哦。大胡子说男人都喜欢藏春宫图,顾延之你有没有啊?”
“没有。”
该死的山匪,都教了些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顾清宴紧捏笔杆,叶弯弯却是毫无所觉,“那你是有其他癖好?大胡子说……”
“你很想在我的房间里,找到这些东西?”
“也不是……”叶弯弯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要能找到当然更好了。”
“……”
顾清宴觉得很有必要及时止住这个话题,否则他接下来也许不是想批公文,而是上书奏折,提议剿匪了。
叶弯弯哪里知道他的想法,见顾延之又忙了起来,继续在房梁桌底找来找去,还是什么都没有。
最终她找了张椅子坐下,两手托腮,盯着顾延之看。
他们都说书房是男人最后的自由之地,可顾延之这里,除了书籍卷轴,简直比和尚庙还素静。
不过看他堆了一桌子的公文,也不像是有空消遣的人。
他处理起公务,跟平日里似乎不大一样……
面容严肃,偶尔遇到难题,眉头会微微拧起。
最终提袖落笔,铁画银钩,利落里带着肉眼不可见的杀伐果断。
这个顾延之,不爱笑。
……却让她更离不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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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光拎着食盒进来时,气氛很诡异。
叶姑娘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家主子瞧,笑得有点傻气。自家主子看起来跟平常没什么区别,不过两堆公文小山……还是两堆?
“叶姑娘,吃饭了――”
银光打开食盒,诱人的香气飘散,瞬间勾醒了叶弯弯肚子里的馋虫,“是鸡翅对不对?”
“还有烤制的鸭肉薄片……”
叶弯弯奔到食盒面前,两眼放光地端出菜碟。
银光感觉那瞬间,顾清宴似乎暗暗松了口气。
主子刚刚,难道是在紧张?
银光又看了眼,顾清宴伏案批阅,一切如常。他摇了摇头,肯定是眼花了。刀架在脖子上,还谈笑风生的主子,怎么可能会紧张。
“唔,这…这是在镇虎街买的?”
“叶姑娘觉得味道如何?”
“跟我之前吃的,有点不一样。”
“这是府里厨子做的,前些日子叶姑娘带回来菜品,主子吩咐厨房研究做法,方才去的时候刚巧遇上出炉,带过来给叶姑娘尝尝。叶姑娘觉得哪里不一样,银光让厨子改进。”
去镇虎街都是半个多月前的事了,原来顾延之还有过这样的安排。叶弯弯顿时觉得眼前的这两碟,比镇虎街做的,好吃百倍,千倍。
她摆手笑道,“不用了,就这样挺好的。很好吃,我很喜欢……”
顾清宴批阅着公文,不曾抬头看她,眼里却已多了几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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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叶弯弯又来了思远院。
顾清宴仿佛早有准备,拿出画本给她打发时间。
“这是武功秘籍吗?”
“是市井话本改编的画册,讲的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女侠,想吃遍天下美食,却无意间学成了江湖人人窥伺的绝世武功,跟一群江湖人斗智斗勇一路开吃的故事……”
“听着就很有意思。”
叶弯弯来了兴致,乖乖坐在一旁看起来,不时捂着嘴笑得乐不可支。
顾清宴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公文,以往再头痛的事,看到她无忧无虑的样子,似乎也没有那么压抑了。
“有那么好看?”
“嗯嗯,好好笑~画得很夸张诶。”
“喜欢就好。”
“我还以为,画本都跟大胡子的春宫图一样,打架都不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