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 舒眠和张悦正要准备休息的时候,木奶奶带着李丽娟过来了。 原来在婚礼期间,正房做为新房,是不准除了新人外的任何人进去的。 所以今天晚上,除了新人以外,其他人都来到了侧房的这两间窑房里。 所有的女性都在东窑里,剩下的男性就在西窑。 此时,所有的屋子全部灯火通明。因为村子里有习俗,娶妻的前一天晚上,整个屋子的灯火是一夜不能熄灭的。 舒眠安静的坐在炕上一个角落里,眼睛在前方扫过,默默的低下头。 她尽量将注意力集中在手机上,目不斜视的盯着手机里的泡泡龙游戏,微不可见的轻吁了一口气,真的,发自内心的从没有像现在一样喜欢这种一晚上都不关灯的习俗。 当然这完全是因为…… 就在她的斜对面,那紧挨着张悦坐在那里的,两个灰色的身影。那木讷脸上的那种呆滞的目光,还有死气沉沉的气息,实在难以让人忽视。 她忍不住的在想,张悦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呢,真是无知者无畏啊。舒眠突然又想到一件事,这两位在东窑,那另一位是不是就在西窑了,石光他,没事吧…… 此时的张悦缩在被窝里,正和李丽娟一起说说笑笑,时不时的搓了搓感觉有些发凉的胳膊,心里默默的想着,今儿晚上天儿可真冷啊。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张悦和李丽娟早已经哈欠连天,舒眠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玩泡泡龙玩到了一个全新的记录。李丽娟的奶奶却很有精神头的样子,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一口一口的抽着烟锅。 “瞌睡了就睡吧,晚上用不着你们守夜。”老人又磕了磕烟锅里的烟丝,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的响。 守夜?这也是这里的习俗?那守的难道是…… 舒眠下意识的看向那里的两个灰影,在反应过来时,急忙装作无意的将目光游移到一旁的张悦身上。 不能引起注意,这是她下意识的行为,当装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李丽娟听了自家奶奶的话,又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褥子早就铺好了,立马招呼两个好友睡觉了,舒眠无奈只好也跟着躺下,但她下意识的选了一个离那里较远的地方,躺下时没有发现抽着烟杆的老人投来了若有所思的目光。 舒眠原以为她是绝对睡不着的,可没想到支撑了大半夜,还是睡的一塌糊涂了。 木奶奶听着屋子里均匀的呼吸声,有些疲惫的靠着墙闭着眼睛小憩。 刚闭上眼睛,突然鼻尖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她心下一惊,立马警觉起来。可正要坐起身时,去感觉到为时已晚,身子变得乏软不堪,眼皮也涩的睁不开,没多久就陷入了沉睡。 听到屋子里没有了响动,石光将手里的香掐灭,推开门,撩起门帘走了进去。 他首先上前看了看沉睡的舒眠,确认她没事。才又抬头看向了炕上坐在那里的一动不动的鬼魂。 叹了口气,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回到对面的屋子内,李国利和李国良也都被他迷晕了,只剩下那个孤零零的鬼魂,呆滞的坐着。 他在地下,随便找了把椅子坐在了上面,心中暗暗祈祷,希望一切顺利。 西窑内。 平稳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面容呆滞的鬼魂像副永恒持久的画般,一直保持着目视前方的不变的姿势坐在那里。 突然,原本睡的极其安稳踏实的张悦,无声无息的从被窝里缓慢的,笔直的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被子从她的身体上缓缓的滑落。 张悦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径直反身下了地,赤着脚朝门外走去。 门吱呀的一声被拉开了,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从门口走出,没有丝毫停顿的一路穿过了月色氤氲的院子,来到了正房门前的院内。 今夜的月色很是明亮,洒下的光辉笼照在还未消融干净的雪上,烨烨生辉。 于是在漆黑的夜色中,很容易就看到了在院子正中间,有一张矮小的桌子在那里静静的摆放着。 一个晶莹透亮的翡翠小碗孤零零的放在其上,碗中隐约有液体在波动,晃荡着很像海平面上被微风吹动着的波浪,还有淡淡的月光在表面打出了一个个光晕。 张悦原本直行的脚步突然生硬的一顿,再启步时,便面朝着那个方向过去了。 黑暗空旷的院落,她衣着单薄,脚下迈着均匀的步子,一步步走到了那个小桌子前面站立。瞳孔散乱,毫无焦距的盯着面前那个绿色的小碗。 又在做梦了。 舒眠看着眼前的景象,毫无疑问的肯定着。 熟悉的场景,和熟悉的人物。 是在村中的某个地方,依旧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天气也是依旧的燥热。 村长手里拿着一个圆润透明的绿的小碗,抬起来递到尹道长面前。 “尹道长,翡翠碗已经造成了,村里百十余户,各家都分得了一个,剩余的翡翠听道长的嘱咐制成了一个大碗,放进了已经建造好的祭祀堂中了。” “太好了!”尹道闻言长大喜,“那么,宜早不宜迟,快快吩咐村民们开始吧,也好早日解除这个忧患啊。” “好好,我这就让大家准备。” 村长闻言立马答应了,说完就在身边人的搀扶之下离开了。 尹道长看着那个颤颤巍巍的背影,站在原地,欣喜若狂却无声无息的笑了起来。 看着那副模样,舒眠心里一跳,脚步下意识的跟上了已经离开的村长。 村民们在村长的召集下,都聚在了一起。 每一户家中人都站在一起,当家的人男人站在最前边,手里各分得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翡翠小碗,全都一脸新奇的摆弄着。身后的妻儿有想要观摩的,都被呵斥着退后了。 村长站在高处,拿着手里的拐杖在地上敲了几下,尘土飞扬,发出的声音又沉闷又不响亮,但村民们却同时的安静了下来。 “大家,听我说!” 村长苍老却沉稳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一字一句的将尹道长告诉的他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达了下去。 底下的人顿时炸开了锅,嗡嗡的嘈杂声此起彼伏,议论纷纷,半晌后,还是没有停下来。 “静一静,大家都静一静。”村长见状再次敲了敲拐杖。 待人群安静下来后,才长叹了一口气。 “大家的害怕顾虑我都明白。但是,尹道长是远近闻名的高人。村子里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我们还有幸能够请到尹道长来帮忙解决,这正是上天的垂怜啊。大家只有齐心协力,才能救整个村子于危难之中啊!我等已是垂垂老矣,或许死不足惜,但想想家中的孩儿,难道让他们就此遭遇横祸吗!” 话落,人群中一片寂静。好多人都回头看向了身后的妻子,还有天真懵懂的孩子,艰难的做着决定。 “我愿意听村长的话,村长是不会害这个村子的!” 突然有一个人打头,立刻左右了许多人摇摆不定的决定。 渐渐的应和的声音慢慢全都响了起来。 村长于是拿出一把小刀,率先领头在手心划开了一个口子,将流出来的血滴进了一旁儿子递过来的翡翠小碗中。完后,又转交给了自己的儿子…… 村民们一个接一个,依照着村长的做法,将自己的血和妻子儿子的血全都滴进了碗中,一个个盛满血液的碗出现了。 “如此,大家都跟我来吧,去请尹道长做法。” 浩浩荡荡的人群,跟随在村长身后,一路向前走去。 尹道长在一片空地上,用一些黄色的粉末围成了一个硕大的阵法。 他脸色有些发白,对着众人虚弱的笑道:“大家将手里的碗放入阵内,记住位置。待碗中血液在这里放置一晚被月光的精华洗礼后,明日再各自拿着,一起前往祭祀堂既可。” 话音一落,舒眠眼前立马一花,画面旋转着,等到她再次看清楚时,发现已经换了场景。 是一个不大的小屋子,没有什么装潢,很简陋。墙壁都被刷成了红色,房屋低矮的房梁的四面挂着许多垂下来的红布条。 只有正对着房门的墙壁前摆放着一张大大的桌子,桌子上铺着黄色的绸布。上面放着一只大碗,正是村民们手里翡翠小碗的加大版。 房中只有舒眠一人,她正要上前查看,突然门外传来了很多人的脚步声。她下意识的回头,门正好打开了。 尹道长走了进来,他站在门口,看着外边:“请每一户家主的妇人,拿着各自的碗一一进来,将碗中的血液归入祭祀堂的翡翠碗中。” 不一会儿,一个头戴着布巾的妇女走了进来,她有些小心翼翼的看向尹道长,待到肯定后,才拿着手里的碗来到桌前,看着桌上的大碗,手有些颤抖的,慢慢的将碗中的血液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