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过:不会再有人伤害她了!真的可以相信吗?她还可以再相信这个世界吗?
顾明浩将她放在床尾的软榻上,见她又变得异常安静,再开口也就没那么客气啦,而是直接换成命令的口吻,“等在这里!不要乱动!明白吗?”
安悦儿怔怔恍恍,感觉自己好像又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她瞪大眼睛警惕着,看着这个大卫雕像一样的男人满屋游走,先是拿来了两只冰袋,强横地塞进她手里,也并不多说什么。好在她已经知道它的用处,自己乖乖地按在肿胀的脸上。那份冰冷还真的镇住了丝丝胀痛。
不一会,裸身大卫又提来一个白色塑料箱,安在她脚前,一层层打开,从里面拿出各种各样的药瓶药盒,还有纱布。
“会有一点点痛!希望你不要乱喊乱叫!”他用消毒棉球蘸着药水,声色冷清。
安悦儿还是戒备地看着他——他是要给她疗伤吗?他真的没有一点恶意吗?那为什么凶着一张脸?他的忿怒与不快与自己有关吗?
顾明浩抬头觑她,对她的沉默无言显出十分的不耐烦。
棉球和着药水擦过她额头上的伤口,痛得她身上一抖,他的手也跟着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瞬间停住,停了好一会,他才深吸了口气又继续为她清洗伤口,还不忘厉声教训,“忍耐些!也算你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出门做事机灵着点!”
许是伤口太痛,又许是委屈太深,又受他这样训斥,她嘴角抽搐了两下,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顾明浩看着她泪水涟涟,可还是懒得与她多费唇舌。多年的商场历练与豪门争斗,使他一颗心早已坚硬如石,就算是偶有同情心激荡,可那既不会泛滥,也不会持久。
他对她的同情也就停留在打开柜门看见她满面血污的那一瞬间!他能给予她的温柔也就只限于将她抱出衣柜、安置在一个稍微舒适点的地方!
至于为她清理伤口,那真的是百无聊赖下的一点举手之劳。就像是将身上看作累赘的硬币随手丢给街边的乞丐,将吃剩下的汉堡扔给一只流浪狗,将用不尽的财物每年或多或少捐一点给慈善事业。
可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举手之劳”给了安悦儿莫大的感动!她以为这是她今天遇见的第二件美好的事了。第一件美好的事是甜品屋里吃到的那块慕斯蛋糕,就是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唇齿香甜。
他动作干净利落,很快在她的额头上贴了一块四角纱布,以封住那大约一寸见长的裂口。
江雨蒙这个女人下手也太过狠毒!迟早要让她吃些教训!——顾明浩心底忿忿。可转念又想:难道不是这蠢丫头咎由自取?原该是与他毫不相干的事!什么安茹!什么画展!莫名其妙!
处理完头上的伤,又开始处理背上的。好在背上没有出血,只是落下一条条青紫色的淤痕,爬满了肩颈。
顾明浩命令她趴在软榻上,又稍稍调亮了立灯,自上至下仔细地检查过每一道瘀痕,又从护理箱里找出活血止痛的药膏,替她一层一层涂抹在患处。
安悦儿感觉到他手指落在皮肤上的滚烫,就如同受火炭灼烤一般;而药膏的湿滑又带来层层清凉,好似冰块划过肌肤;这一热一寒可真是冰火两重天啊!
她忐忑无措地领受着这样新奇的体验。有时会觉得不适,可又不知道哪里不适;有时又觉得愉悦,可又说不清是怎样一种愉悦!总之,就是心里怪怪的,像是怀揣着一个宝贝无处安放。
顾明浩对她当下表现出来的乖巧倒是很满意呢,女人只要不给他添麻烦就算是可爱的。
而趴在手掌下的这位……他手指划过她冰冷的肌肤,她纤细的脊背,小巧的骨胳……他莫名地竟有片刻的眩晕!手掌不自觉地抓握住她薄薄的香肩,惊得她身上又是一抖,他急忙放手。
“这衣服不适合你!换一件吧。”他忽然冷冰冰搁下一句,停下指尖游走,起身往浴室去了。
安悦儿不懂他什么意思,这药膏涂抹得她昏昏欲睡,她伏在软榻上没有动,神志有些昏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