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大考前,明英实验楼正大门前的台阶上,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水果,一直延续到孔子像前。
也不知道这么多人给孔子送水果,孔子是如何选择帮谁不帮谁的,他会不会也有选择恐惧症。元尹把早上从家里带出来的苹果,在实验楼的厕所里洗了好几遍,用纸巾仔仔细细地擦干,最后恭恭敬敬地放在台阶上。
像孔子这样的大学者,对生活一定是很讲究,不洗干净的水果他恐怕是不会吃的,她看了看周围其他的水果,对自己的苹果满意地点点头,最后虔诚地拜了三拜,直接去考场。
其实她知道这些都是客观唯心,毕竟孔子是个有原则的人,他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他一定是喜欢勤奋好学的学生,又怎么会为了几只水果而折腰呢!只是这么多年的考试,都习惯来拜孔老夫子了,就算继承传统吧,哪怕孔子不帮忙也但求个心安。
她到考场门口的时候,李宥已经在靠窗的位置上坐好,虽然他应该准备的很充分了,但还是不停地在翻看笔记。
也许本能地察觉到窗外有人盯着自己看,关上笔记,抬起头看向窗外。
为了躲避他的目光,元尹下意识地瞥向远方,最后聚焦在最里面那组的第三排,一个女生侧身站着,低着头,单薄的背影,没有穿校服,头发随意地散在背后,从课桌里拿出最后一叠书装进布袋。
接着拎着大包小包,从教室后门出来,她再三确认,是薛枚,她抬头看了门牌,0210考场就是高二10班。
可她这样的穿着,带着这么多的行李,怎么看都不像是去考场考试的。难道她是要请假?看她的身体状况也不像是生病了,除了神色有点憔悴,那是怎样重要的事情,需要在这么重要的考试期间请假?元尹看着她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忽然略过一个念头,她不会永远都不回来了吧?
可等她追过去的时候,人来人往,都是白色衬衫,偶尔几个穿自己T恤的学生,也不是薛枚,她就这样消失在校园里,在她的眼皮底下。
她在人群里寻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低下头看着脚尖转念一想,这是在紧张什么,她又不是真的不回来了。
“怎么还在这晃悠!不考试了?”一抬头就看见南羽昆挡在她面前,一脸蔑视地教训起她,大早上的真晦气。
她回过神来,表情狰狞地回,“彼此彼此!”
回到考场的时候,离考试开始还有15分钟,她一坐下来就满脑子薛枚的背影,还有回忆里她撕心裂肺的哭喊,情绪上的不舒适刺激了生理反应,竟感觉有点想吐,难受地趴在桌子上。
李宥转过来,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我就趴一会,发卷了叫我!”她说。
“元尹...”
“嗯?”
“你是不是不太高兴和我坐一起啊?”他含含糊糊地问。
但元尹还是听到了,从桌子上爬起来,转头看他,他已经局促地开始胡乱翻看桌子上的那本笔记。
“你睡吧,没什么,当我什么也没说!”他手忙脚乱道。
“不是,李宥!你想什么呢?”她震惊地瞪着大眼睛,思索着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想法。
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他和她说,他们在同一考场,而她的反应过分冷淡?还是因为今天早上,他原本想和她打招呼,她来不及回他,就跑去找薛枚?
这些,她确实没有思虑周全,抱歉地笑了笑,和他解释道,“和你坐一起,我当然高兴了,很高兴,非常高兴!只是我这个成绩,和谁坐一起都一样!所以昨晚有点考前焦虑,对不起啊!”
他沉默了很久,说,“需要我帮忙吗?”
“啊?怎么帮?”
“我可以留出半个小时,帮你!”
前面的同学听他这么一说,回过头先是羡慕地看着她,接着是凶神恶煞地看着他们,好像在说,你们要是敢轻举妄动,就举报你们。
元尹赶紧摇摇头说,“不用不用!你有时间,还是多检查几遍吧!”
明明李宥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对这种作假的行为一向嗤之以鼻,而且当年他也没提出要帮她啊!
虽然她现在真的特别想考好,但是没有原则的事不能做,不能。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原则?”过了一会儿,他放下笔,眼神涣散地看着面前的笔记本。
前面的高一同学侧过身,翻了个白眼,好像在说,难道不是吗?都这样了,还想立牌坊?
元尹一惊,难道他会读心术,怎么知道她心理在想什么,咧咧嘴,继而开始呵呵傻笑,说,“不不不,我知道你开玩笑的!”
“我没开玩笑!如果你真的很焦虑,很在乎这次的成绩,我还是帮你吧!”他声音很小但十分认真地说,“但,我对别人还是很有原则的!”
他什么意思?她不是别人?还是他对她可以没有原则?
“不...不用,真不用,李宥!”她随意地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摊开。
“等下考数学,你看语文书干嘛?”
“我...我拿错了。”她打算换一本,一紧张书掉地上了。
正打算弯腰去捡,被他抢先捡起,说,“别紧张!如果想让我帮忙,随时说!”
她想,这次考试考不好是已然成定局,但应该不会影响大局,接下来如果还回不去,她会努力学习,应该不会影响最后的结局,毕竟考砸几次也是正常的吧。
她接过书,僵硬地笑笑说,“谢谢啊!”
第一门考的是数学,她看了整张试卷,大概估算了一下,只有不到一半的题目是有把握的,这样算下来,最多也就八九十分,但单海中学的数学平均分,大概是120分左右,果然高中时期才是人生的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