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招待义渠拔都,秦君驷特地在大殿设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义渠拔都看着正在津津有味的欣赏着歌舞的秦君驷,一时间,心中很不是滋味。但是,义渠拔都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君上,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讲。”
“是这样的。我义渠之丧礼,崇尚火葬,先君义渠奢,即臣之大兄,首级为君上所斩获。不知君上是如何处置的?”
闻言,秦君驷瞥了义渠拔都一眼,笑着道:“供奉在咸阳的太庙中。”
“……”
义渠奢的脑袋竟然被供奉在秦国的太庙,成了贡品!
义渠拔都的心中很是恼怒,不过也很庆幸。好在秦君驷没什么恶趣味,不然将义渠奢的首级制作成酒器,亦或是塞到哪里充当垫子,扔到角落里,义渠拔都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义渠拔都随即正色道:“君上能否将家兄的首级还于义渠?”
“给寡人一个理由。”
“君上之威德,义渠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义渠奢究竟是当过义渠君的,在义渠德高望重,深得民心,君上若不将家兄的首级归还,恐义渠生乱,人心不服啊。”
“与寡人何干?”
“呃。”
秦君驷冷笑置之,说道:“义渠拔都,义渠奢的首级,是寡人好不容易才斩获的。况且汝义渠人常年作乱,反反复复,与大秦时战时和,寡人实在放心不下。义渠奢更是乱臣,多年来牧马南下,犯我疆界,杀我军民,死在他手下的秦人,包括老弱妇孺在内,没有十万,也有万!”
“似这等恶贯满盈之人,寡人岂能宽宥其累累罪行?寡人要让义渠奢的首级,永远在太庙中供奉着,让义渠奢的不散之阴魂,在九泉之下,好生向我大秦的列祖列宗,向那些无辜死难的老秦人忏悔!”
“如此,才能泄寡人的心头之愤,才能泄老秦人的心头之愤!”
听到这话,义渠拔都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难以辩驳,更是无从开口。
取回义渠奢的首级,对于义渠拔都而言十分重要。
这不仅在于义渠奢是他义渠拔都的兄长,加之,义渠奢在义渠人的心目中威望是极高的,义渠拔都要想坐稳自己的国君之位,讨回义渠奢的首级,无疑是最为明智的做法。
无奈之下,义渠拔都只能环视一周,将目光放到对面的上大夫杜挚的身上。
杜挚倍感压力,但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起身道:“君上,臣以为将义渠奢的首级归还义渠人,并无不可。”
”上大夫有何见教?”秦君驷的嘴角挂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看上去秦君驷是古波不惊的,实则心中对于杜挚十分厌恶。
这厮的脾性秦君驷能不清楚吗?
早有黑冰台的人向秦君驷禀告,说是昨夜义渠拔都密会杜挚,授予钱财,估摸着,就是为了向秦君驷讨回义渠奢的首级。
像这种事情,在列国已是常态,司空见惯的。为人君者,对于这种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睬的。
但秦君驷仍旧十分嫌恶!
杜挚低着头道:“君上,为秦与义渠之好,君上还是将义渠奢之首级归还较妥。一则,使秦国与义渠不至于结怨太深,义渠人定能感念君上之仁德。一则,将义渠奢之首级供奉于太庙,恐招致义渠人的怨恨,边境不宁啊!”
闻言,秦君驷嗤笑了一声,道:“仁德?哈哈,上大夫所言大谬。寡人之仁德,是跟朋友谈的,是跟自己的臣民谈的,而非仇恨寡人,仇恨秦国的敌人谈的!”
“朋友来了,寡人自当好酒好肉招待,如现在一般。然,若是敌人来了,秦剑不利乎?”
顿了顿,秦君驷又将目光放到义渠拔都的身上,沉声道:“义渠拔都,你想要义渠奢的首级,可以。寡人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义渠并入秦国,要么你自己来取!”
“这……”义渠拔都苦笑道:“君上,你这不是难为臣吗?”
“义渠拔都,寡人就不明白,义渠并入大秦有什么不好的?啊,义渠人久居西隅,苦寒之地,不毛之地,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平时还好,一旦到了秋冬之际,不仅将冻死许多畜牧,连义渠人都将饥寒交迫。仅这个冬天,义渠就冻死、饿死不少人吧?”
秦君驷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说道:“对于义渠人的境况,寡人甚是怜悯。寡人听闻,每到这种时候,义渠人往往都要将老人抛弃到荒野之外,任其自生自灭。”
“呜呼!凄也!惨也!”
“义渠这般模样,何不并入大秦?寡人为义渠之君主,定一视同仁,老秦人能吃的,能用的,义渠人也能吃上,也能用上。”
义渠拔都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心中暗骂不已。
真是无耻!
无耻之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