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就越是拧紧眉头,扑鼻而来的浓重血腥味,混杂着腐败蛋白质的恶臭,直冲喉咙的呕吐感,让人很难愉快。 Y市郊外的一栋独楼门前,一人停下前进的脚步,虽心中有了一定的猜测,但他还是向同行的莱文开口问道:“你确定是这里?” “如果情报没错的话,应该就是这里。”公事化地回应着一人,莱文走上前一步,推开了虚掩着的独楼大门。 打开门的一瞬间,随着一股腐臭的热流,大量蚊蝇如避日的黑雾一般,从房间里一涌而出,场面相当壮烈。 手疾眼快,走在前面的莱文一把抓住一人的手臂,动作皎洁利落地拉着他向一旁躲避,然后声音悠然道:“就算只是苍蝇,聚集了这么大一群,也真是够吓人的。” 脱开莱文的手,一人掸了掸衣袖的褶皱,率先迈开脚步,“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和预想中的一样,才走进门里,映入眼帘的便是杂乱无章地倒在房间各处的尸体。 垂目观察着地上的尸体,大概是因为刚死去没几天,尸体虽然不同程度地开始腐烂,但是面容还都清晰可辨。 轻掩着口鼻,一人绕开地上的尸体向内走去,边走边与莱文搭话,“这里死掉的人都是无根草的成员?” 似乎完全不受室内的血腥味和恶臭的影响,莱文一派安然地用脚翻开倒在墙角的两具尸体,俯看着他们的脸,据实答道:“虽然死在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陌生的面孔,但是这两个人,我之前在跟踪无根草组织成员的时候有见过,所以这里应该是无根草在Y市的总部没错。” “是么。”淡淡的回应,一人口中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的泄露,举步走向二楼,他再次开口,“知道是什么人袭击的这里吗?” “这个目前还不知道,需要我去调查一下吗?”认真回应着一人的问话,莱文几乎确信般接着说道,“不过,就算我不去调查,相信你的心中也已经有答案了吧。” “猎妖人吗?”环视着四周那凄惨的模样,与小幺为敌,还能做到如此程度的人,除了自己外,也就只有猎妖人了,可是,“猎妖人不是已经被无根草组织连根铲除了吗?” “是这样没错,猎妖人的首领寒冰确实是已经死了,要不然以她的手段,绝不会搁置下这么多尸体,连最基本的善后处理都没有做。现如今袭击这里的,应该是猎妖人残留下来的部分成员,据说寒家的人也没有死绝哟,有情报显示,寒冰的儿子似乎还活着。”完全是闲聊的语气,莱文讲述着自己所知道的情况。 沉默地继续着脚步,一人没再开口,来到二楼的瞬间,眼前所显现的凄惨场景让他一阵心颤。 烧焦的墙壁,是战斗过后所留下的痕迹,地下干涸的大滩血迹,很难让人有乐观的猜测,一切的一切都如此让人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一人的心中有种预感,眼前地上的那滩血,一定是属于小幺身体里的。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小幺现在难不成已经……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心脏难以抑制地产生剧痛,一人加快了脚步走上前去。 无论是室内,还是走廊,哪里都没有小幺的身影,血迹存在的地方,四周的边缘很整齐,没有多出的血滴。 “没有尸体,也没有移动的痕迹。”轻声得出结论,综合眼前的情景,最显而易见的答案浮现在心头,或许小幺已经死了,尸体被净化,所以才会消失不见。 无法接受的结果,心脏痛到麻木,身体中的力气似乎被全部抽空,一人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嘛,眼前这情况,项链是肯定不会在这里了,不过,一人宝贝,就算我们没有找到项链,你也不必这么失望哟。”不着痕迹地用手撑住一人的身体,莱文口中的话语满载着揶揄之意。 转过视线扫了莱文一眼,对于明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却还在那里如此风言风语的他,一人胸口燃烧着的是满满的愤怒。 闹别扭般甩开莱文的手,一人振奋精神,逞强道:“项链是属于我的东西,是我的东西就算暂时没找到,它也早晚会再次回到我的手上,我从没有担心或者是失望。” “哦?那么不是你的东西,就算你担心,也没有什么意义吧,比如,小猫咪之类的……”眯细了双眼,弯起嘴角,莱文似乎非常擅长逆抚一人的神经。 掏出随身携带的□□,一人对准莱文的脑袋,抬手便是一枪,却被莱文轻松躲过,飞驰的子弹牢牢地嵌在走廊的墙壁上。 落下手臂,一人不满地咂舌,“切,没打中吗。” “喂,喂,一人宝贝,这么开枪很危险诶,你是要谋杀我吗?!”做作地开口抱怨,莱文脸上的表情却与话语相反,完全没有半点紧张感。 把枪收回怀中,一人没有任何愧疚地落下话语,“如果你这么容易就会死的话,那我才要谢天谢地呢。” “好过分哟,一人宝贝。”眼瞧着一人不再理会自己,再一次向地上落下视线,表情逐渐变得阴郁,莱文恢复了原本的说话语调,“没有亲眼证实,任何结论都为时尚早。” 短短地瞥了莱文一瞬,多年的朋友,一人自然了解他对自己的关心,可是被人猜透心思,果然无法坦率地高兴,调转身姿,不爽的话语零落于唇齿,“哼,说得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一样。回去了。” 望着一人的背影,莱文无奈地轻摇了下头,调转视线,目光扫过地上的早已干枯的血迹,淡淡的声音溜出嘴唇的瞬间,就溶化入空气。 “如果还活着就好了。” “那个…,主人…,她伤口恢复好的部分,又崩坏掉了!”监视着小幺的情况,夏宝战战兢兢地向自家主人报告不知重复了几次的相同结果。 “切,事到如今却还在与嗜血抗争,让人不爽的家伙。” 灯光柔和的室内,许夜伫立在床前,俯视着床上基本等同于尸体的人,眉间拢起淡淡的皱痕。 “主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照现在这个情形下去,她很快就会死掉吧。”脸上带着焦急的情绪,冬宝站在一边向许夜发问。 “死掉吗?”轻轻重复了一遍冬宝口中的词汇,许夜的脸上流露出与此时此刻的场景严重不符的笑容,弯下身体倾身向前,他单手抚着小幺的脸颊,温柔地出声低语,“听到了没有,再不努力的话,你一定会死掉!” 没有任何反应,声音也好,触摸地罢,倒在床上的小幺就只是一动不动,要不是伤口还在不停地反复着愈合与崩坏,她大概早就应该被判定成失去生命的尸体。 没有得到回应,许夜站直身体,单手握拳放在唇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沉吟了片刻,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他对着夏宝说道:“拿根针来。” 听从主人的吩咐,夏宝点了点头,房间内数据的蓝光闪过,许夜的手上顿时多出了一根细长的银针。 指尖注入力道,许夜调整银针,对准小幺的手腕,毫不留情地刺了数针,有着艳丽红色的鲜血很快就淡淡地渗出。 本能地收缩着肩膀,站在一旁的冬宝与夏宝看着都觉得疼,可是当事人小幺却没有半点反应,依旧一动不动。 眼见小幺如此,许夜邃拧紧了眉头,伸手一把扯开她的衣领,映入眼中的东西,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是这样。” “主人,她到底怎么了?”不解地歪着脑袋,夏宝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单手指着小幺右侧锁骨处,许夜淡淡地开口,“你们看这里。” 顺着许夜手指的方向,冬宝与夏宝一同落下视线,在那里显示出的是小幺的真实名字。古妖体的淚字,明明应该是冰蓝色,可此时它却正在被血红的颜色侵蚀殆尽。 “为什么会这样?”惊讶的声音不自觉地溜出嘴唇,夏宝曾经见过一次小幺的名字,她清楚那里原本该是什么模样。 “是嗜血的反噬。”淡淡回应着夏宝的话,许夜为小幺整理好衣领,随后更加深入地解释道:“作为嗜血的容器,不接纳嗜血,反而用力量压制,所以嗜血才会出现反噬现象。” 话语停顿一刹,许夜低头瞥了眼小幺,然后接着说道,“以她目前的情况,别说压制嗜血,就连生命力都接近于零,嗜血的反噬自然肆虐,现在的她恐怕已经五感尽失了。” “五感尽失会怎样?”微微向前探出身体,冬宝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嗯,五感尽失就意味着她听不到我们说话的声音,看不到我们所做的事,感知不到我们的一切行动,这样得出的结论就是,她现在是生是死,只能凭她自己的意志,我们帮不上任何忙,这样。”轻耸了下肩膀,许夜语调轻松地得出结论,然后把冬宝与夏宝赶出房间,“好了,留在这里也没有你们能做的事,都出去吧。” 虽然不想离开,可是主人的命令是绝对的,冬宝与夏宝双双应了一声:“是,主人。”然后便从房间里消去了身影。 冬宝夏宝离开后,许夜坐在了小幺的床前,用手轻轻捋顺她的头发,低声细语道,“那么,接下来,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理所当然没有得到回应,许夜收回触碰小幺头发的手,向她的伤口处落下视线,那里仍旧重复着愈合与崩坏。 不知道是赞赏还是嘲讽,许夜勾起唇角,不明真意地说道:“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送你些福利好了。” 话语尾音飘散于空气的同时,许夜站起身体,将自己的身影隐入了浓重的黑暗,随后消失不见。 月色闯入没有开灯的房间,一人单手持着酒杯,静静伫立在窗,心,仿佛丢失了一样,此时的他头脑中只剩下一片茫然。 没有敲门,莱文缓步走向室内,与一人并排而立,“蓓莉那丫头不见了哟。” “是吗?”淡泊的回应,一人浅浅地喝了一小口酒,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款款从唇中流溢,“想离开的,就全部都离开,随她去。” “哦,是吗?”不求得到回应的疑问,莱文悠然地抬起视线望向窗外的月,意外安静地陪伴在一人身边。 沉静的时间久到离谱,加了冰的酒,杯外结出了许多水珠,一人轻酌了口味道变淡的酒,恢复了一贯精明的神色,“莱文,去帮我找到袭击无根草组织的猎妖人,我要亲自向他们查问出项链的下落。” 偏头查看着一人的侧脸,莱文语调轻佻地反问,“只是为了查出项链的下落?” 如同被看穿了心事一样,心脏不自觉地加重一跳,已经浮现出形状的想法,被一人狠狠地否定,然后无视。 一定不会有错,自己的行动除了为了得到项链外,没有任何其他意义,当然也绝不是为她。 抬起视线,冷眼瞪着笑得不怀好意的莱文,一人动作敏捷地抽出摆放在手边的猎妖刀,紧紧抵住他的脖子上,满身杀气地回道:“除此之外,你觉得还有什么?” 两指捏住刀刃,莱文没什么紧张感地拉开一人的刀,很是无所谓地开口,“别生气嘛,一人宝贝,你吩咐,我照办就是了。” 没心情与莱文斗嘴,一人将刀收回刀鞘,向窗外转回视线,再没有开口。 “一人宝贝,你生气的脸还真美得让人难以自拔哟!”热热的吐息打在一人的耳朵上,头脑中的某根神经似乎不堪重怒,嘣地一声断裂,再次拔出猎妖刀,身后的莱文却早已消失不见。 不甘心地再次收起刀,经莱文这么一搅合,一人那仿佛失掉内心的茫然,彻底化成了粉末,随风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