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长得好看。”
“他舅舅年轻的时候也好看,说起来,我当时就是被他‘美色’迷了眼,你呢?傻女,该不会也是吧?”
谢久霖:“……”
好在,方姨虽时常唠叨个不停,为人倒的确不失热情周到。
林柿随她一起上了三楼,眼见那不过七八平米空间的小家,却布置得温馨雅致,处处足见心意。
等到换完M巾、从小小洗手间里出来,方姨还半蹲在衣柜前,为她翻找合适换洗的衣裙。
林柿见状,自然也想过去搭把手。
走得急了,却没注意脚下,脚趾猛地撞上旁边床脚,瞬间吃痛闷哼一声——
这房间分不出主客卧,只有一张大床,方姨家还在午睡的小儿子瞬间惊醒。
雪白的小脸上冷汗密布,林柿不巧挨得近,和他四目相对,心里陡然一软,赶忙小声安慰道:“吵醒你了?对不起啊。”
“……”
小男孩惊魂未定般直瞪着她,手指紧攥着胸前衣襟,顿了顿,又偏过头,眼神不由自主在房间里左右找着什么。
直至瞧见一旁忙碌的方姨,这才放下心来似的,整个人不再紧绷,飞也似地蹦下床,一把抱紧妈妈的小腿。
“昌仔?”
方姨头也没回,便知道是他,安抚似的拍了拍小儿子脑袋,“睡醒了?还不跟姐姐打招呼。”
说完,却又满脸不好意思地看向林柿,低声介绍道:“刚才没来得及说,这是我儿子,叫世昌。别看他这样,其实都十岁了,只是长得小了些,又害羞——世昌,听话,跟姐姐say hi啊,学校老师没教你吗?”
“啊,没事没事,他可能还没睡醒。”
林柿怕那孩子又受惊吓,忙开口打起圆场,“小孩子比较怕生,正常的,方姨,怪我把他吵醒了。”
方姨笑得勉强。
却也没再多说什么,随手从床头柜抽屉里翻出把迷你的电子琴塞到昌仔手里,又继续埋头翻找,好半天,终于翻出件干净的浅灰色格子裙。
“穿这个吧。”
方姨转手便递给她,轻声道:“虽然也好多年了……但我都拿防尘袋装着的,以前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这种样式,适合你们小姑娘穿。”
林柿当然不会拒绝。
接过后,便扭头去洗手间换上。
好在尺寸虽略大了些,也不至于掉下。只是,她翻来覆去检查着谢久霖那件灰色的薄外套,上面仍是不可避免地沾了些许深色,她拿肥皂小心翼翼搓洗,却总不得其法,除了弄湿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想到待会儿下楼还要亲手转交,从洗手间出来,她脸上不由带了三分苦闷神色。
“怎么了?”
方姨正坐在床边,低头教昌仔弹琴,抬眼看她脸色不佳,忙开口问:“穿着不舒服吗?”
“没有啊,很合适,穿着刚刚好。”
“……那就好。”
“嗯嗯,”林柿用力点头,脸上又撑起笑容,“总之,真的谢谢你啊,方姨,等我回家了,一定先让人把裙子送去干洗,之后再还给你。”
说完,一边道谢,她复又将校服配套的白裙叠好,塞进那黑色塑料袋。
一切都收拾妥当。
方姨亦起身,准备和她一起离开,两人都已走到鞋柜旁换鞋,却忽然听得几声顺畅曲调,自大床方向倾泻而来。
林柿听出那是昌仔的“手笔”。
不由好奇地扭头,问了句:“话说,方姨,昌仔学过弹琴吗?他弹得很好啊。”
“哪有那个钱,他就是乱按的。”
方姨笑得羞赧,“他不爱说话,我就给他买点这样的玩具,我不在家的时候,他就自己玩。”
“他不去学校吗?”
“他……他不太乐意。”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林柿看得出方姨脸上那讳莫如深的表情,也没再细问,只想了想,又好心凑到床前,试探性地握着昌仔的手,按下几个音键。
“这样、这样……”她哄着,“你弹得很好呀,就是刚刚有两次,按错位置了,是不是手没放好?来,这样,手这样放,就比较舒服了。”
昌仔很乖,总会有样学样。
在弹琴这件事上,他远没有之前那种防备的姿态,相反,倒学得很认真,时不时抬头看她,黑葡萄般圆圆眼珠,带着孩童独有的温和天真,好半会儿,似才鼓起勇气,小声问:“你学过弹琴吗?”
“嗯,我妈咪经常让我学这个学那个的。”
林柿说:“所以我稍微能懂一点点,不过都不精,因为我坐不住。”
“坐不住?”
昌仔满脸疑惑,歪了歪脑袋,“那你可以……趴着呀。”
他说得很认真:“我有时候玩累了,就会换一个姿势。姐姐,你呢?你不喜欢趴着弹琴吗?”
他的世界,只有这样一把迷你的玩具电子琴,只有一间不到十平米的“棺材房”,甚至放不下一座合格的钢琴。
所以,多么“浪漫”?
音乐是他不会说“不”的朋友,在翻身也拥挤的房间,他可以选择趴着、躺着、一边玩一边弹琴。
仅仅是因为喜欢而已。
林柿愣了愣。
她本可以用大人的姿态纠正他,抑或选择循循善诱,告诉他,弹钢琴是庄重的,没有谁会趴着弹琴,但她没有。
只也跟着弯弯眼睛,揉揉男孩的脑袋。
她轻声说:“是啊,我怎么没想到。”
“昌仔真聪明。”